只是有些疼?
那个哨兵的情绪中逸散出的痛苦分明都快熏死身为向导的帕洛斯了,可哨兵年轻的脸庞上却带着诡异的愉悦与轻松。
“描述一下你现在正经历的疼痛吧。”
“我要被撕开了,我是说,像分娩,像我妈妈在分娩。妈妈……我是说像我妈妈分娩时一样疼。实验员,你昨晚六点钟是不是路过了玛丽阿姨的甜品店,我闻到了,你身上有气味,你还路过了第三大道的十字路口,经常堵车那个,对不对,大约七点半的时候,你有路口的气味……”哨兵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有的没的的话。
另一个实验员皱眉抱怨:“喂,他什么情况?”
“我昨晚确实路过了玛丽的甜品店还有第三大道十字路口。小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呜呜……好痛,好舒服,像被羊水包裹着一样。天哪,”哨兵突然转过了头,他望向人群,无害地笑了起来,“我感觉好极了,这种痛苦,非常美妙。”
哨兵们发出一阵骚动,有人小声咒骂道:“这小子疯了吗?”
帕洛斯大约猜到他会有感官过载的症状,但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感官过载。除了这个哨兵外,他从未见过任何一个哨兵会在被感官过载的痛苦席卷时像个受虐狂一样念叨舒服。
是因为这种感官过载是被向导素催化的吗?向导素之于哨兵就像绳子之于狗,或许只要向导素够纯够强,向导素的诱导指令再如何可怕,哨兵也会在痛苦中服从,甚至还因为这种服从而颇有安全感。
好吧,他现在对哨兵有改观了,他对他们的印象从暴力狂变为了暴力的受虐狂。
拘束绳已经不能约束那个哨兵了,他开始挣扎,甚至挣断了好几根特制拘束绳,但他的面庞上浮现出一种微妙的痴迷和仿若解脱的平静。
“镇定剂呢?快给他来一针啊!”
“大人,我们不清楚这种情况下镇定剂是否有效……”可怜的实验员先生已经吓的脸色苍白了。
迈尔森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夺过一个实验员手上的镇定针,狠狠刺入了哨兵的后颈……
大约三分钟后,那个可怜的哨兵,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迈尔森向帕洛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让您见笑了。”
帕洛斯被他笑得汗毛直立,面色却依然柔和无害,话语也诚恳极了:“大人,如果您不满意这次的药,我可以全额退款并再赔偿您三分之一的价格。”
迈尔森大笑了三声,一边给刚刚清理好血迹的手戴上新的纯白手套,一边说:“怎么会不满意,这么好用的东西,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帕洛斯,我的好盟友,放松些,那个人只是个c级哨兵,价值不值这批货的一个零头,死了就死了。”
“不过也是我招待不周,竟然让贵客看到那么血腥的场景。好了,我的朋友,让他们为你泡一杯菲斯塔星特产的茶,歇一歇,然后从我的孩子们里挑一位保镖吧。A级以下的哨兵你可以随便挑选,只要他们愿意和你走就行,我答应过你的。”
004
格斗场的休息室有三个分区,选手宿舍、公共休息区以及位于休息室深处的“集装箱”。选手宿舍和公共休息区都顾名思义不必解释,而“集装箱”则是独属迈尔森的格斗场的特色。
这些铁皮制的“箱子”里关着迈尔森的“困兽”们。
帕洛斯此时此刻正站在一个“箱子”前,与一只“困兽”大眼瞪小眼。
“喂,你的精神体什么情况?”帕洛斯问。
他的银环蛇缠上了那只大型犬科动物的脖子,甚至已经龇着毒牙发出“嘶嘶”的警告声了,可这只精神体仍锲而不舍地咬着帕洛斯的衣角,试图将他向“箱子”那边拖拽。
“这是什么新型的搭讪方式吗?”他向“箱子”里的青年笑道。
“箱子”里的那个家伙蜷缩在阴影里,带着一身的镣铐,低垂着头。帕洛斯的话没激起对方的任何反应。
——一只濒死的“困兽”吗?
迈尔森欣赏他的格斗场勇士们,但前提是他们不曾忤逆他。正如他自己所说:“当父母的都知道,不听话的孩子应该得到惩罚。”
怎么惩罚呢?这得感谢一本讲古地球奴隶制历史的书,迈尔森在他的启发下想到了一个全新且“有趣”的格斗机制——把所有不听话的“孩子”扔去参加死斗。
他修建了专门用于关押这批人的“集装箱”,断绝他所有能与外界联系的机会,让他们互相厮杀,规定每一场比赛必须死至少一个人。这些比赛票价昂贵,场面血腥,人们亲切地称其为“斗兽场”。
帕洛斯在“箱子”前蹲下来,试图看清那个躲在阴影里家伙,“迈尔森的箱子是特制的,连精神体都会被困住,告诉我,你的这只毛茸茸是怎么跑出来的?”
蜷缩在阴影里的青年像是死了一样安静,对帕洛斯的话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懒得掀起来。难道他已经在之前的战斗里因为受伤和医治不利而失去听觉了?
“……或者我可以去问问你们的管理员,她应该知道这只毛茸茸是怎么出来的。”
话音刚落,阴影里的家伙竟然猛地抬起了脸。让帕洛斯惊讶的是,这个家伙竟然张了一张相当漂亮的脸。
是的,漂亮。这是他第一次用漂亮这个词去形容一个男性哨兵、一个角斗场战士,哪怕那人将自己深深地藏进了阴影里,那双色眼睛的亮色虹膜仍能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那是一双相当罕见的眼睛,颜色是晚霞一般瑰丽的混着赤调的粉紫色。菲斯塔星人一般有幽蓝色的眼睛,整个特莱姆星域的人种谱系的虹膜颜色也都以类古地球人的蓝调为主,眼前的哨兵显然是不属于此地的异乡人。帕洛斯不加掩饰地打量着眼前的哨兵,眼里是少有的意趣盎然。
阴影里,那人的嘴动了动,帕洛斯听不见他的声音,但他懂得唇语。
那人说:“滚。”
帕洛斯捂着嘴笑了起来,眉眼里全是嘲弄与戏谑,“生气了呀?可你的精神体似乎心情很好呢——”说着,他摸了把那只大型犬科动物毛茸茸的头颅,这只大家伙的尾巴都要摇上天了。
“给本大爷滚!”帕洛斯对精神体的逗弄似乎刺激了哨兵,他面目狰狞地向帕洛斯大喊,下意识想要对帕洛斯摆出进攻的姿态,却被身上的镣铐绊倒了,镣铐碰撞铁链紧绷,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