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透过窗棂，洒在林止昔的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近在咫尺的脸瞬间闯入眼帘。
愣了两秒……
“啊——”
宋墨沉一边揉着自己的耳朵，一边道：“我的妈，多亏这屋子隔音好，不然你刚刚那叫声整个云深不知处的人都听到了，欸，我有这么英俊吗？英俊到把你吓成这样？”
林止昔本就有起床气，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吓，心中更是窝火。即便这宋墨沉的确生得很是俊秀，她还是翻了个白眼，不屑道：“切，你少自恋了。”
宋墨沉装出一脸伤感：“唉，你这样，真是……太伤我的心了。”看了看林止昔不善的神情，又转为一脸笑嘻嘻道：“好啦，不逗你了。其实，我刚才本来想叫你起床的，可没想到你自己先醒了，所以这也不怪我，我也是一片好心，对吧？哈哈哈。”
林止昔“呵呵”笑了两声，内心却是狂翻白眼：“对你个头！！”
不过多亏宋墨沉这一吓，弄得林止昔睡意全无，不然她若是像往常一样翻个身继续睡，非迟到不可。
兰室内。
林止昔刚坐下不久，蓝启仁便走进了兰室。
蓝启仁既高且瘦，腰杆笔直。虽然蓄着长长的黑山羊须，但绝对不老，依照姑苏蓝氏代代出美男的传统来看，也绝对不丑。只可惜他周身有一股迂腐死板之气，因此叫他一声“老头”毫不违合。
他手持一幅卷轴进来，打开后，长长地滚了一地，他竟然就拿着这幅卷轴，开始讲蓝家家规。在座少年，个个听得脸色发青。
林止昔心中暗暗吐嘈：“服了啊！这么无聊的东西，谁能听得进去？！”可眼神乱飞之际，无意间瞟到蓝忘机的侧脸上，见他神情绝非作伪的专注和严肃，不禁心中大惊。
惊讶过后，林止昔很快将目光又转到了魏无羡身上，见魏无羡此时也正无聊的发着呆。
忽然前方蓝启仁将卷轴一摔，冷笑道：“刻在石壁上，没有人看。所以我才一条一条复述一次，看看还有谁借口不知道而犯禁，既然这样也有人心不在焉，那好，我便讲些别的。”
虽然这句话安在这间兰室里所有人头上都说得通，但林止昔直觉这是针对魏无羡的警告，果不其然，蓝启仁道：“魏婴。”
林止昔一下子来了精神，直起身子，目光炯炯看向魏无羡。
魏无羡道：“在。”
“我问你，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魏无羡笑道：“不是。”
“如何不是？如何区分？”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
“‘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好说。”魏无羡指着兰室外的郁郁碧树，道： “譬如一棵活树，沾染书香之气百年，修炼成精，化出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在修炼成精，此为‘怪’。〞
"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直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他这厢对答如流，让林止昔和在座的其他人听得心头跌宕起伏，心有侥幸的同时，也祈祷他千万别犯难，请务必一直答下去，千万不要让蓝启仁有机会抽点其他人。林止昔心道："不愧是羡羡，倒答如流，简直太厉害了！"
蓝启仁却道："身为云梦江氏子弟，这些早该都耳熟能详倒背如流，答对了也没什么好得意的。我再问你，今有一剑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然其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郁结，作崇行凶，何如？"
这次，魏无羡却没有立刻答出，旁人只当他犯了难，均有些坐立不安。林止昔却是丝毫不担心，甚至心中生出几许期待，她再清楚不过魏无羡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蓝启仁呵斥道："看他干什么？你们也给我想。不准翻书！"
众人连忙把手从准备临时翻找的书上拿开，也跟着犯难：横死市井，曝尸七日，妥妥的大厉鬼，大凶尸，难办得很，只盼着蓝老头千万不要抽点自己回答才好。
蓝启仁见魏无羡半晌不答，只是若有所思，道："忘机，你告诉他，何如？"
蓝忘机站起身，颔首示礼，淡声道："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众人长吁一口气，内心谢天谢地，还好这老头点了蓝忘机，要是轮到他们，避免漏一两个或者顺序有误。蓝启仁满意点头，道："一字不差。"顿了顿，又道："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须得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自满骄傲，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魏无羡挑了挑眉，倒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但林止昔心中气愤地不行："这蓝老头分明是故意找羡羡麻烦的！"
魏无羡道："我有疑。"
蓝启仁道："讲"
魏无羡道："虽说是以"废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能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要杀人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蓝忘机道："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必要则灭绝。"
魏无羡微微一笑，道：“暴殄天物。”顿了顿，又道：“我方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在考虑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道：“从未听过有什么第四条道路。”
林止昔的心跳不由加速，紧张不已，心中隐隐地期待着：好戏要开始了！！
魏无羡道："这名刽子手横死，化为凶尸，这是必然。既然他生前斩首者逾百人，不若撼此百人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之相斗……"
蓝启仁胡子都抖了起来，喝道："不知天高地厚！"
兰室内，众人大惊，蓝启仁霍然起身："伏魔降妖，除魔歼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匡顾人伦！"
魏无羡道："横竖有些东西度化无用，何不加以利用？大禹治水，亦知堵为下策，疏为上策。镇压即为堵，岂非下策……"
蓝启仁将一本书摔过来，他错身躲开，面不改色，口中继续胡说八道："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为人所用。怨气又为何不能为人所用？"
蓝启仁又是一本书飞来，可忽然一人起身伸手接住了飞过来的书。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望向这名不怕死的勇士。
林止昔装作对投过来的数道目光视若无睹，转头望向魏无羡，道：“魏兄方才的那番发言好生精彩，不过，我有一个问题。”
魏无羡没想到居然会有人赞同自己，有些讶然道：“什么问题？”
“嗯……那屁也是气，能为人所用吗？”
“噗嗤”众人上一秒还在又惊又怕，一听这话，大部分人全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魏无羡也笑道：“临渊兄，话可不能这么说……”
蓝启仁忽然冷声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明月观的子弟。不要以为师出名门便可以胡言乱语哗众取宠！”
众人被吓得一哆嗦，也没人敢再看热闹了，一个个都恨不得把头埋进书里才好。
林止昔却是毫不畏惧，笑嘻嘻道：“蓝先生您误会了，我并没有因为师出名门就自衿傲满，我只是觉得吧……魏兄说得挺对的，既然灵气可以为人所用，那么怨气为何不能为人所用呢？！灵气要自己修炼，辛辛苦苦练金丹，不知道要耗费多少年，而怨气都是那些凶煞厉鬼的，要是能直接拿来用，那多好啊！”
魏无羡哈哈道：“对吧？不用白不用。”
蓝启仁终于忍无可忍，大怒：“你们两个！简直一派胡言！！给我滚出去！！〞
魏无羡自然是求之不得，林止昔见目的达成，便满心欢喜地和魏无羡一块“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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