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大道恒久璀璨,如织人潮在繁华中川流不息,每当初冬的霜风轻启序幕,千盏灯火便宛如流萤升腾,点亮了天际的每一个角落,让黑夜披上温暖的纱幔。这北境之国,冬日严寒如铁石心肠,夺走弱者的呼吸,只余下空旷天地间那凄厉的悲鸣。人们寄望于千灯的光辉,盼它们如同温暖的手掌,抚过漫长的冬日,庇护每一颗颤抖的心灵免于饥寒交迫的折磨。
自古人们偏信神明的庇护,将生存之望屡屡寄于神明之上,故于民间,寒冬之时舍生跪于雪地之上,虔诚祈愿,是对神明的极大敬重,风雅诗人也以此作诗,表达夸赞。自然,就有多数重名誉之人分分效仿,辛运的留得一命受千人敬仰,不辛运的丢了生命,但这种行经却蔚然成风,让人感之可歌可泣。
而这事落于现代人的萧鸣耳中,就成了摒弃生命的愚蠢之作,她内心波澜泛起,感慨此国之人竟将神明看重于生命。
不由得让想起她战场上拼死拼活守护的每一个人的性命,心中更为之悲叹。
偏偏身边衣裳浸水凌乱不堪,披头盖发神色悠然的男子眼中传递出了无尽的崇拜,仿佛那台上演绎话本子的戏子倒是他先前的救命恩人。
时间拉回半个时晨前。
萧鸣与楚忆涵悠然漫步在潺潺的奈河畔,微风轻轻撩动河面,泛起一圈圈诗意的涟漪。这微妙的风语,将两人的身影巧妙地融入了这如画的景致之中。
楚忆涵:“萧小姐竟真与在下同道,只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萧鸣极自然地忽视了她话中的试探之意,反倒乐在其中,“何曾不是呢?有美景佳人相伴真是情趣极了,道真心,萧某认为,与姑娘缘分绝不尽于此。”
她将手上不知何时多出的扇子一合,轻敲手心,身上似是附了纨绔公子的鬼影,眼中颇有流氓,调笑之意。
楚忆涵:“……”
可没等她高兴多久,奈河桥下传来闷闷的“扑通——”一声,瞬间打散了她眉眼间的笑意。
楚忆涵下意识动身,没等她翻身下水,身侧之人就将她衣袖用力一拽,“乖乖呆好,我去。”
又是“扑通——”一声,顿时奈河桥上几近处都围满了人。
“什么情况?”
一女子脸上尽显恐慌之意,“不知怎么回事,公子原先在我身侧好好的与我聊笑,突然他就魔怔翻下桥去,坠入河里了!”
她身边衣着华丽的公子哥们脸色顿变,其一人哆哆嗦嗦道,“该不会……该不会是那女人化作厉鬼来找我们麻烦了!”
那人虚虚一声,如此没有底气,根本无法站住脚的言论却没有一人出声反驳。
“哈……哈哈,柯肖兄遇如此突变,怕……怕是没有心情玩乐,今日大家就聚到这……我们……”
未等他说完,那几人就逃也似的溜走了,一群人先前浩浩荡荡地寻欢作乐,现今一哄而散。
楚忆涵早就换身于桥上,恰巧将几人的低声谈论听入耳去,她面色微动,眼睛一撇将他们的样貌特征祥记于心,再与桥下的随从眼色交流,得到暗示之后,那名随从悄悄隐入人群间,不见了踪影。
“刚才好像有人下去救援了。”
有人看到河面出现了动静,“快看!他们出来了!”
萧鸣一手揽着坠河者的腰身,一手拨开水往岸边游去。岸上的人见此快速让出一片空地,明眼人赶忙上前拽住萧鸣向上爬的手,把两人一起拽上来了。
萧鸣接过旁人递来的干布料,狠狠地抹去脸上咕碌碌的水珠,随意撩起额前的散碎鬓发,尽显潇洒利落姿态。
旁人见萧鸣的模样,也不禁议论纷纷。
“竟是位女子!”
“此女身姿健壮,一见就知是城内名门贵族从小习武的贵女。”
“不见得吧,万一是什么邪门歪道门下的信徒……那可就……”
萧鸣耳畔交织着周遭的窃窃私语,宛如她已变作言语间被淡漠描绘的落魄天鹅,刚刚从冰冷彻骨的湖水中挣扎而出,面对这番情景,心情可谓是糟透了。
她脸色顿时黑了下来,眉头紧锁,戾气似从眉间涌向全身,弥漫至周身每一寸空气,令那环绕在前的喧嚣人群如遭电击,瞬间静默下来,唯有沉寂在空气中悄然扩散。
萧鸣抬眼撇向桥去,在心底暗自冷哼一声,仿佛是印证了什么事情,却也不见悦色。
楚忆涵破开人群,就见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以及浑身湿漉漉的萧鸣。走上前伸出手,萧鸣也给面子,一把拉住借力起身。
现在她庆幸自己不喜穿丝绸衣物,否则这一遭下来,身上的伤疤顿显无余,到时反而会遭人诟病。
先前就有人前去请大夫,此时大夫也恰好急匆匆地赶到,身后连带着几名官兵,将萧鸣几人所处地隔离开来。那大夫也不敢怠慢,知那人是溺水昏迷,迅速反应开始救人之法。
楚忆涵也接过随从递来的新衣裳,带着萧鸣前去更衣。知晓自己确实没法以此见人聊事,也不再犹豫,匆匆离去。
此时,看热闹的旁人还未离去,他们越聊越觉得刚才的事事发奇异。
“虽说此人失足落水,我就在桥上,居然也是等那女子入水时才知有人发生意外。”
“对啊,也没听到什么叫喊声,真是奇了怪了。”
楚忆涵留于此地,心里也有所沉思。
但她最终知长叹一声,知晓此事是身为人的她无可奈何的了。
等那人一醒,萧鸣也刚好回来。
楚忆涵见她头发没有刚才那般湿漉,人也消去了那股阴森森的戾气,样貌更加明朗清晰,心中暗自低语:竟真是没有易容半分,这相貌也倒算得上潇爽飒气。
萧鸣一走近,就被那落水之人扯住衣袖,“多谢 ! 多谢姑娘!”
柯肖眼中惧怕未消,但面对萧鸣也是真的感激敬佩,周遭的人群也受其英姿惊憾,纷纷鼓起掌来。
萧鸣点头表示感谢,又伸手拨开那人紧紧撰住的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不必言谢。”
楚忆涵紧跟上前,“公子莫慌,先去换身衣裳,我们移步详谈案件经过。”
那官兵眼中闪过不赞许,道,“不知二位姑娘何人,若是无关人等还请莫要牵扯官兵之事。”
楚忆涵:“在下白衣韩,是梁风信梁头领的友人,发现此事与茶仙居案件有所牵连,因此配合调查,还望海涵。”
此话一落,萧鸣眉眼一挑,眼中又藏了些许笑意,最终还是没有开口拆穿她话中的心机。而那官兵似乎也听说过她的名字,如此一来,便不再多加阻拦。
就柯肖一人又开始哆哆嗦嗦,“那……那好……我们详细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