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有人……有人上吊了!”
此话一落,雅间内两人顿时惊醒,萧鸣下意识握向身侧,却发现自己的配剑已经不在身边。这种没有武器的危机感让萧鸣感到有些不适,尽管如此,她还是打算先去查探一番。
萧鸣:“姑娘,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这家店的老板与我有些交情,如今她不在,我需要先去看看情况,你……”
楚忆涵眼神微凉,似乎对发生的事情有些不高兴 ,“你不怕吗?”
萧鸣微愣,“啊……有什么好怕的,我先行一步,姑娘还是不要逗留,早些离开好的罢。”
萧鸣说罢起身,却感觉到衣角被拉扯住,疑惑地向楚忆涵看去。
“我与死者相熟,我也去。”
萧鸣挑挑眉,感到意外,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两人并肩走出隔间,向事发地点缓步前行,还未见木色楼梯的扶手,眼前突现的场景却宛如一幅凄美的墨色画卷——一具悬梁的身影,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倾诉着无尽的哀怨与绝望。
晃动的脊背单凭脖子上缠绕着的粗壮的绳子支撑,那绳子系于五楼廊间的桅杆上,半个身子悬悬地垂在四楼萧鸣所处隔间方向的对面,对着一楼中庭的正上空。
萧鸣不觉邹紧了眉头,心中隐有猜测。
可中庭人实在颇多,在如此显眼的地方只要稍微挣扎叫喊几声就马上会被人察觉,凶手到底是如何在无人查觉的情况之下悄无声息的杀人的。
“她叫柳诗诗,一届书生,酷爱写诗作对,喜爱青白色的衣裙,总是戴着学院下发的院牌,说这样自己更干净。”楚忆涵双手撑在桅杆上,身前就是柳诗诗悬在空中的尸体,眼底的悲伤却不见分毫,“她本来就想死的了,我也劝过她看开一点,但尽管我的劝说起了作用,她却还是难逃一死的命运。”
她说的话被赶来的官府官员尽数听入,他们不失秩序,已经在茶仙居里外派人看守,进入警戒状态。而为首高大健壮的男人就是他们的头领,他身姿翩翩缓缓地向二人走来,边道,“不知姑娘与死者是何关系?”
楚忆涵有声道,“我们是挚友。”
那官兵头领明显不信,实在是楚忆涵表现的太过冷静,完全没有失去挚友时该有的哀痛。
萧鸣也惊惑,跟着道,“我是阁主的朋友,她在外处理差事,我负责替她看守茶仙居。”
“既如此,二位还请随在下一起,先去做下笔录。”
萧鸣拉过楚忆涵的手,“了解。”
第三、四层暂时都有官兵在搜查,几人只能移步二楼雅舍,“非常情况非常手段,未打招呼借用隔间实属无奈之举,请姑娘不要介意。”
萧鸣知晓情况,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他推开门请二人进入,边道,“在下梁风信,是这次负责调查的官兵头领,不知二位姑娘作何称呼。”
静默如深渊。
白衣之人垂眉良久,似是无奈,轻启唇瓣,吐露出三个字:“白衣韩。”
萧鸣听此挑眉,虽感意外,却也不加思索道,“萧,萧与应。”
寒暄结束后,梁风信不再废话,将藏在心底的疑惑表达出来,“白姑娘,你刚才所说,‘我的劝说起了作用’作何意义?”
楚忆涵神色微定,缓缓起唇,“作为一名学子,柳诗诗因外界对她的诗词歌赋,以及自身的言行攻击早就被折磨不堪。”
梁风信听此,眼神示意一旁的下属紧跟笔录。
“她动过无数次轻生的念头,但因为我的介入,她每一次都没有真正做出行动。”
“今日之前她又一次遭受了部分百姓的恶意欺凌,我原先以为她是真的自己想不开,来这茶仙居上吊,故而跟随至此。”而后,楚忆涵眼神却变得坚定,掷地有声道,“但现在,我肯定她绝不是自己吊上去的。”
梁风信的眉峰轻轻颤动,他抬起眼帘,两道锐利的视线在空气中碰撞,无声地传递着内心的疑虑与不解。楚忆涵感同身受,明白唯有无可挑剔的解释,方能消解这凝重的气氛。
在她正欲开口之际,身侧却传来令她无比意外的声音。
“因为学院的院牌。”
萧鸣:“她还戴着学院的院牌。”
众人依旧不解。
楚忆涵带着赞赏的眼神回看她,解释道,“她是一名讲究的学者,在面临生命的抉择之前,定会将身上代表自己身份地位的东西取下,因为她说过,‘清白地来人世,要清白地走’。”
说完这番话,楚忆涵也不顾众人是否将她的言语深信不疑。接着道,“她对这茶仙居情有独钟,诸位大人想必早已觅得她的清雅厢房,那儿搁置着她的诗笺词稿。从中,你们自会有所寻得,验证所言非虚。”
梁风信点头示意,但心中有些疑虑还未打消,之间一着装深蓝色官宾服的下属单手掩唇,贴近他的耳畔,道,“头领,仵作唤您去详聊尸体状况,死者吊死处发现了一份包裹起来的黑色衣裳,衣服上有多处打斗痕迹。”
“另外,死者生前所订雅间发现大批诗词书卷,属下感觉部分十分眼熟,可能早就有些流入民间。”
梁风信陷入沉思,许久对面前两人说,“白姑娘,你可知为何柳姑娘写的诗作不受待见?”
楚忆涵了然,“不知,我虽与她交好,但她却连我也不肯多说。我只知她诗作绝好,可没出多久就有人恶意抹黑,骂她是妓女,散播她不守身的谣言。”
梁风信,“那你可知她生前有什么走的近的亲人或友人?”
楚忆涵,“友人不知,但我知道她有一位母亲,我不好多说,你们可以派人潜去摸香楼调查。”
说罢,她双手相执起身行礼,“言尽于此,天色已晚,此次出行未告知家中人,小女子晚回怕是会引得家人担心。”
梁风信也知一女子的难处,便也起身行礼,“多谢,此次多有叨扰,望有需要还请多配合调查。”
话毕,梁风信带着身边的几个随从急匆匆赶去案发现场,而楚忆涵倒也真带着萧鸣下了楼,离开了茶仙居。
推开门扉,外界已沉浸在一片墨色的晚帷之中,初冬的夜晚犹如冰丝渗透,悄然带来一阵阵冷冽的战栗。昏黄的街灯下,寒气在空气中编织出晶莹的画卷,令匆匆行人的衣角轻轻颤抖。
楚忆涵轻轻裹紧了身上的裘衣,调皮的寒风揉乱她褐色的长发,在这冷空中挥洒。冬夜给她修长的手指染上了微红的胭脂色,让她不禁双手捧实,接住口中哈出的热气。
在她未留意间,身边人的笑声先是打破了寒冷带来的扰乱,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楚忆涵:“你怎么这么爱笑?”
萧鸣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眉眼间带有怒色,微微瞥唇,“没什么,只是细细想来,白衣韩这个名字倒属实好听。”
楚忆涵反讽道:“萧与应这个名字听起来也颇有深意。”
萧鸣:“你倒是记得清。”
楚忆涵:“你不也是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