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年客坐在离煞元不远的地方,昨夜下过雨,地面滑,煞元便让他坐在自己的交椅上。
要说这把交椅,可以说是煞元一堆老古董中最新最值钱的东西了。
迟年客安分坐着,看着远处蹲在路边的煞元,心中更愧疚了。
煞元与一位妇人发生了些矛盾,那妇人气急直言要煞元去死,迟年客担心的站起身就要走去。
煞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见迟年客要过来用口型无声道:“别过来。”
最后煞元用一句“你相公从没爱过你,醒醒吧。”成功战胜了蛮不讲理的那妇人。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有你媳妇好看?”煞元朝看戏的人群大喊一声。
等人都走完了,这才慢悠悠走到迟年客身边“累不累?”
迟年客摇头道:“不累,你都蹲了一下午,坐坐吧。”
“我不累。”煞元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糖葫芦递给迟年客。
迟年客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诱惑接过了“谢谢。”
“走吧,我陪你到处转转,有我在你准不会迷路。”煞元习惯性要把手搭在迟年客肩上,只是还没接触到迟年客时又收了手挠挠自己的头。
迟年客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走吧。”
走出几步又道:“那你的摊子怎么办?”
煞元摆摆手道:“放心,一堆垃圾没人抢。”
或许他不知道我和云姐的关系吧。
我……我该怎么办?杀了他吗?至少不是现在,可是……我我不想的……
煞元担忧道:“你怎么了?怎么总在走神?”
他眼中的担忧不似作假,迟年客越发感到呼吸困难。
“就让我贪恋一下这段最后的时光吧。”迟年客心道。
“没事没事。”
煞元胡疑道:“真没事?可是你笑得好难看。”
“……”迟年客哼道:“哪有。”
煞元抱臂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少爷。”
“我才不是什么小少爷。”迟年客和他漫步在街市,停顿一会儿道:“我是个孤儿,被哥哥姐姐捡到才活下来。”
“巧了,我也是。”煞元捏了捏迟年客的脸“你脸怎么保养的?看着就水灵,摸着更水灵……诶诶诶!我开玩笑的,别动手别动手,我下次不了。”
煞元给他顺毛,心道:“怎么会有人有意思到这样啊。”
迟年客放下匕首,幽幽看了煞元一眼道:“我也开玩笑的。”
煞元笑道:“我知道。真可惜,我没遇到几个好心的哥哥姐姐。”
迟年客闻言一愣“那你……”
煞元无所谓道:“反正活下来了。”
迟年客愣愣点头。
“陪我干件大事。”不等迟年客回话,拉着他到了万水楼。
万水楼里收拾桌子的伙计见了,忙走出去。
煞元先一步开口道:“仙门大会是不是还没通知下去?”
仙门大会算是一项大事,往年用灵鹤传信,却因为门派之间的恩怨算计改为了通知官送信。
为了防止是哪个门派的奸细,通知官的选拔严之又严,送信之时还需登记。
据说送信最多的人,可获得仙门第一通知关的称号和一百两奖金。
“是。”那伙计回完话,又试探道:“您是要接下这活儿?”
煞元算命准,出名不奇怪。
煞元又道:“给我五百份。”
伙计跑回万水楼中,过了会儿就取了一沓纸张和赏金。
煞元接过后,伙计道:“劳您费心了。”
迟年客发觉不对之处,心中苦笑“不愧是贺长琴的人。”
出了城,迟年客看着他手里的一沓通知单道:“这么多,兵分两路?”
“分什么两路。”煞元对他露出一抹怪异的微笑“抓紧我。”
遁入土里,迟年客才反应过来“遁……遁地符?”
煞元抽空回他“嗯。”
迟年客道:“为什么不用传送符?”
“那玩意儿多贵啊!获利五百两,净亏三千两。”煞元。
迟年客心道:“好吧,还是我认识的那个穷鬼。”
夜深,两人累的赛过狗,随便在夜市上找了一个馄饨摊吃了晚饭。
吃了晚饭才分开,迟年客正犹豫要不要应邀明天和煞元去河边垂钓,他安慰自己道:“不能言而无信,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次日,迟年客黄昏应约而至。
煞元穿着一身白色束袖,在河边等候多时,见迟年客来,朝他挥了挥手。
迟年客一席蓝色广袖配着白色里衣,脚步匆匆。
他怕他四哥跟来,含糊不清一顿给泽麒一顿忽悠,再来一蛊安神汤加助眠药直接放倒他那四哥哥。
到了煞元身边,迟年客才松了口气。
煞元开玩笑道:“后面有鬼追你?”
迟年客擦了擦汉道:“不是”但比鬼还可怕。
后面半句他没说,说了煞元也不懂。
“你等多久了?”迟年客。
煞元道:“不久不久,早上来的。”
“……”迟年客看了看他身旁的鱼篓。
一条鱼也没有!?
直到他再次下杆,迟年客才知道为什么“你钓鱼不放鱼饵?”
煞元道:“愿者上钩。”
迟年客哽住,心道:“他在暗示我只不过是一个自愿上钩的鱼吗?我说怎么突然邀我垂钓。”
一股杀气,从迟年客身后崩出。
煞元转头还没来得及把迟年客护在怀里,就被震开几米远。
也是当他被震飞才知道,这就是冲他来的,不会伤到迟年客。
没伤到迟年客,他便放心了,他邀他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被误伤的。
迟年客不用转头也知道是谁,嗓子有些嘶哑“四哥。”
煞元瞬间明了,心下一沉,如坠冰窟,转念又觉得合理。
当河面平静时,迟年客淡然的神情终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摇摇欲坠的苍白,他疯了一般冲进河里找寻那人的踪迹。
煞元最后一个疏离而担忧的神情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在水流缓慢的河水中看着那片红色褪去,消失眼底,连同那个不过十七岁少年的身影。
被泽麒绑回去之后,迟年客一病不起。
他不能怪谁,也没有资格去指责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