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安听我的决定后非常兴奋,但忍着没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他一把拉住我手臂,眼里闪着泪光:“好啊,找个人好。”
坐电梯到楼下再走出去门口,徐子安还是紧紧握着我的手,街上走动的人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看过来。
我有点尴尬,同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阴森森盯着我看,莫名让我有些不安,我转头看了一眼,只有树和被风吹摇晃的树叶,没有人。
疑惑地转回头,正好看见徐子安的神情有些怪异,我问:“怎么了?”
徐子安恢复了表情,笑着说:“没有啊,走吧走吧,去陪你吃一顿。”
我嗯了一声,跟着他走去停车的位置,中途又转了一次头看了一下。
还是没人,我皱了皱眉。
估计是我的幻觉。
决定找个人陪伴并不是因为那位医生的一两句话就被轻易打动,是因为我当时想到了高三那晚——
当时压力很大,我在房间埋头苦读,窗户是开着的,然后突然听到了让人想不到的声音:“陈纪然!陈纪然,下来!”
——是程宿。
我被吓了一跳,站起来把椅子往后抵,走到窗户探头看。
少年站在楼下,仰起头弯着眉眼冲我笑,路灯的弱光将他笼罩,使他整个人周身都是毛茸茸的光边,夜色朦胧,我看他的眼睛直白又青涩。
我一直压在心头上的石头猛地落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我问他:“这么晚来找我干什么?”
“不干什么,有点难受,找你聊聊。”
于是我们肩并着肩在小区里散步,我有些无语:“大晚上的……”
“陈纪然,如果我考不上了怎么办啊?”程宿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说。
我愣了一下,转头去看他,可惜小区的路灯灯光太弱,根本看不清。我只得转回去,问:“怎么会,你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前二十。”
“如果呢。如果我发挥失常,如果题全是新的,如果……”
“停停停,哪来的那么多如果,考不上就考个普通大学呗。”
我烦躁地啧了一声,跟这人走还把我自己给走难受了。
程宿不吱声了。
我叹了口气,软声道:“没有嫌你烦的意思,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明白他是想和我考同一个学校,但我们都不明说出来,藏在心里。
“陈纪然,”我感觉到垂着的手被微凉的手指碰了碰,随后那只手贴过来与我十指相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分开了怎么办?”
我脸色一沉,停下脚步盯着他。
“我不会抛弃你,选择权在你。”我开口。
“我也不会和你分开。”
“那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纪然,如果我先死了的话,不要因为我难过。”
我被他这番话弄的莫名其妙,说:“你不会死的。”
“老死也是死。”
“……”
车祸抢救的时候医生告诉我程宿有话要对我说,他还有一点细微的呼吸,他这样强撑着必定是很重要的事,于是我冷静下来,附身倾听他弱小的声音。
很小很小,要贴的很近我才听清楚。
“……然然,…别,难过,…开……心。”
他说的艰难,话毕唇角很小弧度地勾起,很快没了呼吸。
我已经哭不出来,只有许久的茫然无措。
孤单和分别这两种情感像藤蔓,在我体内疯狂蔓延,扎进我的血肉,使我极度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