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纪然,你干嘛呢?”男生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睁着眼睛盯着我的动作。
我将花修剪好,插入花瓶中,头也不转道:“花。”
“什么花啊?”他好奇地问。
我转过身,平静地看着他,声音毫无情绪:“你喜欢的花,你忘了吗,程宿。”
男生讶异地瞪大了眼,就照这个姿势很久没有动,风从窗外跑进来,男生化为碎片被风带走。
又幻视了。
我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我要换个沙发。”
门被叩响,我去开了门。一个长相乖巧的男生站在门外,他的表情不太好,皱着眉问:“你又看见他了?”
“啊。”我敷衍应声,摸了摸他蓬蓬的卷发。
看我这样徐子安心下不安,小声叹了一口气,把我推了进去自己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做完这件事后他严肃地看着我,开口问:“陈纪然,你还想这样过下去吗?”
“……”我沉默不语。
徐子安他瞪着我:“你这样的状态很不对劲。”
特别不对劲。我知道。
我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然,”徐子安眼里满是担忧,“你该找个人陪你了。”
他还没说完,但是他止住了想说的欲望,我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好笑,我又知道了他没说出的话是什么。
别停留在程宿的梦里。
程宿,性别男,我的男朋友。
我和他相爱在十七岁,那个最好的年纪里,我们青涩,我们诉爱,程宿长的阳光帅气,我认为他有着太阳的热情。
我记得他对我说过,长大之后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但我们没去成。
因为他死在了二十岁,我亲眼看着他被车碾压,那些血啊,鲜艳的扎在我眼睛,我仿佛还能听到他痛苦的哀叫。
我的爱人,就这么死了,抢救无效。
他的爸妈伤心吗?哦,他没爸妈,要说有吧,还真有,他爸妈离婚了,有了各自的家庭,只留下程宿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笑得很开心,凑过来不好意思的说,“阿然啊,我挺高兴的,有了一个爱我的人。”
回忆涌来,像针锥一样捅在我心里,窒息的痛苦,泪水就这样不要钱的哗哗流。
“然,然。”
急促的唤声把我叫回过神来,我有些懵地看着徐子安。
徐子安脸上的表情彻底不好看,他沉下声音,冷声道:“今天你必须跟我去看心理医生。”
有液体滑过我脸庞,我抬手摸了摸,摸到了眼泪。
哦,我又哭了。
我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冷脸看我的徐子安,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啊,拖累你了吧。”
“……”徐子安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变差,他的脾气跟他的外表可真是反差很大,“你他妈再说这种让我讨厌的话试试呢?”
我听话的闭上了嘴。
我换好了衣服,跟在徐子安后面一路走到他的车旁,徐子安朝我抬下巴:“副驾驶坐着,我打个电话。”
“哦。”我麻利的开车门坐了进去,再关上车门。
我偏头看着,徐子安打电话会无意识的大拇指压着食指搓,这么多年了,习惯还是没有变,脾气倒是越来越暴躁。
徐子安打完电话拉开车门坐进来,看也不看我一眼,说:“行了,走吧。”
到地方后,我平静地跟心理医生问好,平静地接过纸笔填写问卷,再面无表情地跟医生说几句。
心理医生看着我,眼神像看自己的孩子,温柔又包容,我有些不舒服。
她问了我一些关于情感的问题,我一一回复,医生轻轻笑了一声,说我在感情上很固执。
我不是很认同。
结束谈话后,她看了我一眼,跟我说:“不要让自己困在回忆里,不要甘愿被愧疚折磨,他一定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我跟她道了谢,出去看到徐子安坐在长椅上仰着头闭眼睡觉。
小可怜,因为我又睡不上一个好觉了。
我走过去坐他旁边,屁股刚挨下徐子安就睁开眼睛转头看着我,我动作一僵,被吓到了:“怎么睡眠越来越浅了。”
“还好,”徐子安打了个哈欠,“有点困而已。”
他话题一转,“对了,你跟医生聊的怎么样?”
“好。”
话音落下,我沉默了很久,按理说我应该说完了的,但徐子安耐心地等着我的下文。
不愧是发小,太了解我了。
下定决心,我放轻了声音,看着前方:“徐子安,我也觉得我不应该这样下去了。”
他会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