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世间有阴阳分隔，阳在于人，阴在于鬼。鬼处地府，途经黄泉，漫过黄沙遍地，遇一河，皆由苦、恨、悔、伤、怨五气所养，名曰：忘川。

洛弥便是长在这忘川河畔，向来以花身示人，一株只生两朵，一红一白，两相照映，生的妖艳，一朵凋另一朵则亡。故有名为双生花。

双生花刚落地不久，还未生出意识，被当年正在渡河的孟婆多瞧了两眼，便被阎王命人连夜将花移栽到孟婆坊。一住便就是几千载。

看孟婆熬了几千年的汤，形形色色走过许多人，或是不甘亦或是解脱，他们总常常提起一些人间的事，多是一些爱恨别离，洛弥听得多了，竟也在朦胧中生出了意识，在当时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洛弥想的最多的便是这人间的山河是不是也如忘川那般，雾气缭绕，混沌了天地。才引得这大多数世人死后也怨声载道，诉说着天地如何不公。

可洛弥时常听阎王向孟婆说起人间星河烂漫，山河锦绣时又心生向往。又觉得那明明应该是一个潺流连绕，十里长街灯火通旺，不胜叨扰的仙界。

今日是三十一日，孟婆坊只在一年中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接客。世间亡魂不计其数，只有少数生前或有重大贡献，或灵魂足够高贵的人才有资格喝上孟婆汤，入轮回。而其他的游魂则会被分配到其他各个坊，自由发配。

暗午时已过，外面刮起了大风，这是孟婆坊最后一位客人了。

他生的很好看，眉如远山，眼里像是含有星星一般，一袭青衫立在那里，袖口和胸前上用细丝雕绣着精美复杂的花纹，想来身份不凡。当真让人想起以前在话本上看到的一句话，公子世无双，便是如此。

若是换凡人的命寿来算，男子因该是二十一有余。洛弥不由的在心里替他感到惋惜，可惜了这样年轻的少年郎，竟也在这般风华正茂的年纪殒了命。洛弥想，但愿他下一世能投个好胎，最好能活的长命些。

孟婆已有了一丝倦意，不曾抬头，只是公式化的重复着:“这一碗汤喝了，便不再记得凡间往事，方能如轮回。你是否还有未了的心愿？”

他没有回答，孟婆也权当没问过，自顾自的熬着汤。片刻才听到他问:“孟婆，你这儿可有酒？”

孟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瞥了一眼眼前的男子“有，只是怕这地府酒你喝不惯，若你想要，那我让鬼差帮你回人间带一壶便是。”

他垂了垂眼眸，好像有些失望:“即是没有，那便不用麻烦了。”

他是洛弥这千百年来遇到第一个只想要索酒的人。便忍不住多瞧了瞧他，许是心思太过明目张胆，男子竟像察觉到了一般向这边看了过来。眼眸深的仿佛能洞察一切，吓的洛弥越发不敢直视他。

他随即收回目光，嘴角勾了勾，指向窗台边上的洛弥:“既是没有酒喝，我瞧着这双生花长的合我眼缘，可否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