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
这章是老子说很少有人知晓他那“以道治国”的理论,更没人取法付诸实践。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这两句是说:
我的言论很好理解,也很容易施行。但天下人君没一个知道,没一个施行。
老子在此感叹道之不行,觉得这么好的治国方略,很好理解也很容易施行,可干嘛就没人采纳呢?
他很纳闷,但就是没找对原因。
为啥统治者总热衷于他所厌恶的“以智治国”而不愿“以道治国”呢?
关键点在于“以智治国”能迅速实现统治者的利益,而“以道治国”对统治者要求太高,且需要统治者先全心全意地竭力付出。
这好比种庄稼,是一手一脚地先开垠田地再努力耕芸最后有所收获舒服呢?还是只管等别人地里的庄稼成熟了就去东割一点、西割一点,结果收获满满来得安逸?
“言有宗,事有君,夫唯无知,是以不我知。”
老子这是在抱怨那些不采纳“以道治国”的统治者“无知”。
他说他的理论是有主旨有根据的。他所提的行事主张也是很具备纲领性的。不被采纳,只能说明那些统治者目光短浅,“无知”罢了。
正因为统治者的“无知”,才使得他不为人知。
“知我者希,则我者贵。”是说:很少人知道我的理论啊,能取法(“则”即“法则”之意)我这理论的人就尤其珍贵了。
“是以圣人被褐而怀玉。”这句话是老子用圣人的形象来自喻。
圣人们被他形容成穿着粗布衣服(褐,葛藤或麻纤维做的粗布短袄,是最廉价的衣物),而怀揣着玉石的人。老子以此来比喻自己怀才不遇。
虽然老子没能做出他所认同的圣人那样的治国业绩,但他的光辉思想还是一直照耀着古今,为后世诸多贤人所推崇,被尊之为最伟大的思想家。
第七十一章: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也。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
这章则说天下统治者缺乏圣人的求知精神,自满而不取法“以道治国”。
“知不知,尚矣;不知知,病矣。”这是说人若知道自己还有所不知,这是很高明的;自己不知道却自以为知道,这就很糟糕了。
“尚”,敞亮明白之意。“病”,困顿、窘迫。这儿以此来表示状况糟糕。
老子此句意在说那些不愿听取他“以道治国”言论的统治者,就是“不知知”那种自满而不可救药之人。
“圣人不病,以其病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就是说圣人不会陷于那种糟糕境地,就是因为他们忌怕“不知而自以为知道”那种情况。所以,只有虚心地害怕自己自满无知,才能不会陷入困境。
从老子最后以圣人们虚怀若谷的做法来警醒那自满而不汲纳真知灼见的统治者来看,老子虽然失望道之不行,但仍寄希望于有人能够觉悟。
第七十二章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夫唯不厌,是以不厌。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此章告诫统治者不要残暴统治,肆意剥削压榨人民。
“民不畏威,则大威至。”是说:你若用暴力统治来威吓人民,弄得天怨人怒了,老百姓就不会再害怕你的威吓的。那么,可怕的反抗斗争就要来了,这将直接威胁动摇你的统治。
对此,可以这样说,封建社会里,主要的改朝换代,哪回不是老百姓几乎活不出来而奋起反抗造成的嘛?
秦未陈胜吴广大泽乡起义,天下响应。秦军虽奋力镇压,但难以挽回。
西汉未王莽新政,又是老百姓绿林军、赤眉军首先发难。
东汉末张义张角黄巾军起义也基本上是农民起义。
隋未也是瓦岗军首先起义。
唐未王仙芝、黄巢也是农民起义。宋因经济发达,对老百姓政策还算宽松,则主要是为外族所灭。
元末又是韩童山、刘福通等率领的农民军起义在先,而后有朱元章等继承而灭之。
明因高迎祥、李自成农民起义而灭。
清的统治被太平天国农民运动动摇惨了,最后算辛亥革命所灭。
综合起来看,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历史,就是一部农民不断反抗斗争的历史!
所以,靠苛政和暴力弹压百姓,真的是走一条自取灭亡之路!不信老子忠告,结果都没逃脱老子所预料的结果。
“无狎其所居,无厌其所生。”“狎”,戏耍,这里指侵扰。“厌”,在这儿有压榨之意。如民间花钱有“厌胜钱”,也称“压胜钱”。
此句即:不要侵扰民众的住所使之不得安居,不要过度压榨剥削,让人民不得不放弃谋生之路。
唐柳宗元在《捕蛇者说》中描述了下“苛政猛于虎”的情况:“悍吏之来吾乡,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就是扰害民众得挺凶的状貌!
王莽把土地收归国有,并禁止农民给富人做佣人,原本想让农民好好地给朝庭种地。奈何赋税太重,种地成了亏本行业,结果使得老百姓只能啸聚山林,爆发绿林起义。
“夫唯不厌,是以不厌。”这儿前一个“厌”仍同于上一句的用法,还是“压榨”之意。后一个“厌”即“厌恶”之意了。所以此句之意就是:只有不压榨百姓,人民才不会厌恶统治者。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见,自爱不自贵。故去彼取此。”
“见”就是“现”,展现之意。
此两句之意即:因此,圣人不但有自知之明,还从不自我表现;谨守德行,自爱而不自显高贵。所以,要舍弃自我显摆而保持自知自爱。
第七十四章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常有司杀者杀。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稀有不伤其手矣。”
此章老子讲法制,希望统治者能依法行刑而不轻率地决人生死。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这两句所说内容之间有个潜在的转折关系,那就是“治理不当”与“治理得当”的对比。
也就是说,如果国家治理不当,统治者残暴不仁,老百姓处于生不如死的境地中,就会悍不畏死。在这种情况下,任由统治者如何以死来威吓人民,都是不起任何作用的了。
而若治国得当,老百姓能安定自然地生活,那么人人都是惜命的。这种情况下,那些少数作恶奸邪之人,抓起来处死以正典型,才有震慑力。
在老子所处时代,各国几乎都没有啥子成文而系统的法律,决断生死往往取决于两种因素。一是违背道义,激起众怒,人民要求统治者予以惩处。另一种情况就是惹怒了统治者被统治者处罚。可以看出,老子是趋向于为民执法的。
“常有司杀者杀。”古时还是有专管刑罚的“司杀者”,就是司法者。如孔子做的“大司寇”。他们根据前人的做法以裁定犯人所犯罪行该如何处置。罪行轻的杖责流徒,严重的就会开刀问斩。
由于没有已制定的法律可依,有些情况也存在司法者个人意断草菅人命的事。
比如孔子杀少正卯,就只凭他个人说少正卯罪大恶极而杀之,其他人根本不明白少正卯到底犯了啥罪。
不过这儿老子只提了处决犯人是该由那些“司杀者”来裁定的,统治者不应该凭自己的地位使气越位轻率处决犯人。好歹司法者有执法经验并多少有所凭据的。
“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者,稀有不伤其手矣。”就是说统治者越位处决犯人(即“代司杀者杀”),就如同代替大木匠师傅砍木料一样。外行去管内行的事,难免有不搞砸了的。
老子如此说,一方面希望统治者要爱惜自己慈爱的形像,另一方面还是希望有法可依及法制与政治独立分离。
法制独立于政治之外,就能避免统治者因政治需要而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