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通过执帚、刺绣培训，你们就是当差的宫女了。从此以后，归我管束。”

到达住处后，所有宫女们排成一排，背着自己的包袱站在方姑姑面前，听着她训话。瞧着这方姑姑高高在上的样子，总让我把她和张嬷嬷在心中对比—说实话，我是真不喜欢这位方姑姑。

玲珑和锦绣一个想巴结方姑姑，一个想套她的话，都被方姑姑给堵了回去。她留下了一个满含深意的笑，就转头离开了住处。

方姑姑前脚刚走，下一秒这些宫女们就开始吵吵闹闹地争抢起床位来。我有上一世上学时在宿舍抢床位的经验，所以反应迅速，迅速占领了最右侧靠柜子的床位。我打开包袱，开始安顿自己的行李。

这儿地方虽说小了点，但床铺却很舒适。来来回回地忙活了一天，我现在腰酸背痛的，只想赶紧躺在床上睡觉，心里琢磨着应该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我看啊，有些人是想去巴结姑姑才对吧。”

真是神经病，我听着锦绣的声音烦的要死，背过身对着柜子翻了个白眼。

锦绣一边攻击魏璎珞，一边还不忘调拨她和吉祥的关系。见魏璎珞不搭理自己，她恼羞成怒，朝屋中间的木桌子走去。

我吓得一激灵，想起来这一段剧情了。顾不上骂锦绣神经病，我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搬离床铺，然后迅速收拾被褥 。

锦绣从桌上拿起茶壶，就快步走到魏璎珞床前，把茶水泼到她的被褥上。宫女们都忙跑过去看热闹，只有我在最角落把自己的被褥卷好放在柜子上。

“你不是不理我吗？这就是下场。”锦绣挑衅道。

“活该，叫她出风头。”

“可不是，把咱们都比成烂泥了。”

“以后可得长长记性，别为了出风头，这么急功近利！”

我听着其他宫女对魏璎珞落井下石的声音，简直怀疑她们的智商。

不是搞半天这一屋子里头没一个正常人呗？

但都跟我没关系了，我看着空空的床铺，拍拍手，也没有凑过去看热闹，一言不发地站在角落里，等待着魏璎珞的反击。

魏璎珞把被褥擦了擦，就转身出门。锦绣扫视了屋子一圈，满脸的小人得志。

“锦绣，你在干什么啊，为什么要把她的被褥淋湿？这要是让姑姑知道了该怎么办啊。”玲珑拉着锦绣的手。

我多看了看这个玲珑几眼，看来这个屋子里头还是有正常人的。玲珑大概就是大多数普通宫女的样子吧，有良心，也没什么坏心眼儿，能力普通，会同情别人但不会为了别人搭上自己。我看着她，站在角落里发呆。

宫女们回到各自的床铺，继续安顿自己的行李，好像刚才的闹剧没有发生一般。

却没想到魏璎珞提着水桶从屋外走进来，直接把大半桶污水泼到了毫无防备的锦绣身上。众人还在诧异时，她又走到众人的窗前，把剩下的水泼到了锦绣和刚才对她落井下石的人的被褥上。

我沉默地看着魏璎珞与众人对峙，往后靠了靠，想把自己融到墙里头。好困啊。

“这大半夜的，都在闹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方姑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我这才与众人站在一起，等待着训话。

“方姑姑，刚才是我不小心，把茶壶打翻了，我们的被褥都湿了。”魏璎珞向方姑姑解释道。

“怎么这么麻烦。把被褥翻过来盖，不许再出声！”

众人这才散去，回到各自的床铺。我见事情已经闹完了，就把干燥的被褥铺好，脱了鞋袜，迅速上床睡觉。

我很快就入睡了。

夜半，一阵嘈杂声将我吵醒，我耐着困倦，缓缓起身，看见方姑姑拿着戒尺，尖利的声音仿佛要把空气都刺穿：

“看你们一个个这睡姿！仰着肚皮，流着哈喇子，跟躺了一排癞蛤蟆似的。这儿，是紫禁城，行走坐卧都要讲规矩，容不得你们放肆！”

话音落下，方姑姑就挥着她的戒尺，戳着我们，规范我们的睡姿。我按她说的躺下，闭上眼睛，对这繁复的规矩感到厌恶，尽量屏蔽方姑姑的声音。

又睡了半个时辰，我们被两个方姑姑身边的宫女叫醒，开始第一天当差。

当差宫女的穿着已与昨天不同，梳着小两把字头，戴着几朵粉色绒花，身着粉色宫装。我在台阶上对着一个木桶洗衣服，暗想发明这身打扮的人审美还不错。

宫女们起得早，清晨冷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两三个宫女在晾衣架前摆弄着各色布匹，身后水井边的水流声叮叮咚咚地不绝于耳。

我用力举起吃满了水的布匹，拧干后抖了抖，把它跟其他布匹一起晾到了晾衣架上，甩了甩手，我寻思快要去绣坊了，临走前喝口水，就往住屋走去。

“这是她的私人财物，姑姑怎能说拿就拿！”

刚走到门口，魏璎珞的声音便直直传入我的耳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抢夺东西的声音。魏璎珞的话让我心里一紧，赶忙挑开帘子冲进屋中。

映入眼帘的是魏璎珞从方姑姑手中狠狠抽出一对玉镯子，随后快速藏到身后，方姑姑伸手便要抢过来。趁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还没反应过来，我眼疾手快地冲上前用力拉住方姑姑。

“你怎么来了？！”方姑姑瞪着我，满眼的震惊。

“姑姑说笑了，这儿本就是宫女的住处，我进出自是不用向姑姑再禀报一声了。”

“你来的刚好，我正要审你呢。”方姑姑说着，目光投向我斜后侧的魏璎珞，“你包袱里头的那对儿玉镯子，是怎么回事啊？”

魏璎珞闻言缓步上前，没有把玉镯子给方姑姑，而是稳稳地放到了我手中，我余光瞄过床上一排排被打开的包裹，心下了然。

“这玉镯子是我母亲家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也算是个传家宝了。我此次入宫，不知何时才能出去，与亲人相见，便带着它，以解相思。”我直视着方姑姑，一字一顿地道。

方姑姑看着我紧攥在手中的玉镯子，似是不甘心般的冷笑一声道：“我看那镯子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你一个宫女，能有这种好东西？”

“姑姑这是笑话我了，我已说了，这玉镯子是传家宝，我家里头虽穷苦，一代一代穷下来，多少也能攒出点儿好东西来。”方姑姑撇了撇嘴，死死盯着我，像一匹饿狼盯着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吃不到的肉一样，“姑姑应该再没什么问题了吧。”

方姑姑最后剜了我一眼，大步走出了屋子。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两个宫女向我和魏璎珞点头致意后也跟着方姑姑离开屋子。

我看着魏璎珞，知道要不是她刚才拦下方姑姑没收我的玉镯子，恐怕我想再找方姑姑要回来就难了。正欲向她道谢，屋外喊早饭的声音响起，魏璎珞和我对视一眼，我尽量用目光表达出我的谢意，就匆匆向屋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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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坊里头刺绣一绣就是一整天，我上一世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训练，倒还好，注意力也算集中，坐在四面无墙的绣坊里认认真真地绣了一整天，竟还有点享受。

“哎，玲珑，你说这张嬷嬷不是挺欣赏她的吗？这一回来，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锦绣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安静的绣坊里却清清楚楚地让每个人都听见了。我看见她站在玲珑旁边，手肘搭在玲珑肩膀上，心里头寻思她俩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她胡言乱语，把嬷嬷惹生气了。”玲珑低下头继续刺绣，保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做事风格。

周围的议论声也此起彼伏。

我的视线越过众人，投向跪在庭前的璎珞。她即使跪着，腰板也挺得直直的目光平视前方，不卑不亢，像听不到别人的说话声似的。

这里张嬷嬷罚跪璎珞的原因我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和一个刚怀孕的愉贵人有关，总之罚跪她也是对她好的意思。我叹了口气，猜到璎珞必定是像早上帮了我一样，帮了愉贵人这个不该帮的人了。

时间推移，直到喊收工，我起身要去吃晚饭时，璎珞还跪在那里。由锦绣带头的一众人也是意料之中地对她冷嘲热讽，吉祥想上去关心璎珞，却被别人拽走了。

我远远望着璎珞，她也跪了一下午，我不禁地为她担心，想起早上她把玉镯子递给我时的样子，我急忙小跑着去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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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吃吧。”

我站在仍然跪的笔直的璎珞身侧，朝她伸去的左手上那着一块馒头，右手拿着一碟子凉菜，碟子上架着一双漆木筷子。

璎珞仰起巴掌大的脸，惊讶地看着我，随后迅速道了声谢，就接过我左手中的馒头啃了起来。

“慢点儿，别噎着，”我把筷子递给璎珞，蹲下身子，将盛着凉菜的碟子举到她的胸前，保证她用筷子能够很方便地夹到，“就着菜吃。”

璎珞显然也是饿坏了，一口馒头一口凉菜，吃得很快，快到我蹲得才微微有一点麻的感觉。我掏出帕子方便她擦嘴，然后收拾好碗筷缓缓起身。

“璎珞，你还要跪多久？”

“我不知道，张嬷嬷没有说。”

我点了点头，转身向厨房走去。璎珞再一次道谢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没有说话，只微微偏头朝她淡笑。

把碗筷送归厨房后，我又很快地跑到住处，从包袱里翻出了一双护膝—这是我入宫前哥哥塞给我的。我摩挲着护膝，再次向绣坊跑去。

看到我有一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璎珞的表情已经近乎震惊了。我忙把手里的护膝给她。

“我扶你起来，快把护膝戴上吧。”

“不行，”璎珞摇着头，“你这么帮我，会被我牵累的。”

“你现在戴上再跪下，张嬷嬷看不出的。”我看着璎珞，她仍不是很同意，“我们要是再僵持着，我才真要被张嬷嬷发现了呢。”

说罢，我把璎珞从地上拽起来，不顾她的反对，把护膝为她戴上。看着璎珞戴上护膝后愣愣地跪下，我才放下心来。

“你这么帮我，不怕被张嬷嬷罚吗？”璎珞看着我，缓缓问道。

“在这宫里头，早晚都要受罚的。”我斟酌着词句，也看着她，“今天早上的事谢谢你了，璎珞。”

“不，应该我现在谢谢你才对。”

“你不必谢我，我不想欠别人人情，那对玉镯子对我很重要，谢谢你。”

璎珞张口正欲说话，就听见那两个跟在方姑姑身边的宫女在催人回住处。她话到嘴边，又只能改口：

“你快回去吧，方姑姑可不是善茬。”

“那我走了，你—”

“快走吧，水婳。”璎珞催促道。

我点点头，一路小跑回到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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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直到吃完早饭，我到绣坊开始刺绣，都没见到璎珞。隐约听见锦绣她们说，璎珞从昨天下午一直跪到今天早上，一大早就被张嬷嬷拉走，不知道去哪儿了。吉祥担心璎珞，嘴上总是念叨着不停，又成了锦绣她们攻击的对象。

哎，人啊人。

我抛开杂念，继续穿针引线，做好自己的本分活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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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链接剧情】本章内容对应《延禧攻略》第2～3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