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于人寰 有志者幸甚至哉 千秋梦 明月台 除君外无人可完满。”
……
汝阳老王妃和皇后齐齐出声。
前者脸色紫红的险些要扑过去殴打少商，后者拧着眉心又想笑又是叹息不已。
淳于氏当年之事，妾身虽有过错，可君华阿姊也是逼人太甚了。
淳于氏早些她是为侯爷纳过妾的呀为何就不能容下妾身。
汝阳老王妃正是如此，面对区区一名妾室，霍君华竟也无法容忍，这背后隐藏的是何等深沉的嫉妒与恶毒之心啊……
霍无月姑母自幼便是在万千宠爱中成长起来的，她的心性里自然难以容许他人与她争夺所爱之物。
霍无月这一切皆因我阿父对她无尽的溺爱所致，即便是老王妃有所微词，又能如何呢？
霍无月我心中亦无法容纳妾室的存在，然而若您向都城中人打听一番，便会得知外界是如何赞誉我这位袁氏新妇的。
当着皇后的面，少商可不敢说什么床榻不床榻的，便道……
程少商霍夫人是如何想的，我是不知道。
程少商不过霍夫人就是这么一副脾气，大家也不是第一日知道的，当年既然逼到这份上了，凌侯夫人为何不让一让？
程少商毕竟，人家夫妻是近十年的情分啊，凌侯夫人您就算在霍夫人母子一失踪就与凌侯，嗯那个……
程少商那个，发生了情愫……满打满算也不过一年左右罢了。
程少商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反正是做妾，哪儿不能做啊，对吧？
程少商难道……，夫人您其实和凌侯也有好些年的情分啦？
最后一句，她几乎要笑出来了。
淳于氏脸色渐渐发白，浑身发抖。
她这几十年来也遇过无数刁难，但从未遇过少商这样的对手。
盖因不要脸的没自己身份高，不敢来发难；身份比她高的，不至于撕破脸皮。
汝阳老王妃彻底呆住了，这是哪里来的刁钻女子，简直就是个不要脸皮的小泼妇！
淳于氏脸色惨白，向皇后恭敬道……
淳于氏娘娘，妾虽出身卑贱，但也容不得这程少商如此羞辱诋毁，娘娘若不发话，妾身只能一死了之了。
程少商夫人的英勇之举，宁死不受凌辱，这份骨气实在令人赞叹不已。
程少商若是十来年前夫人肯去死一死，霍夫人也不会愤而绝婚了，今日许多事恐怕就不一样了。
少商又幽幽的来插嘴，淳于氏目中怒火熊熊，恨不能上去活活掐死着小贱嘴皮子。
程少商这样吧。
程少商夫人若不敢死，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夫人若真去死了，就叫…………就叫凌大人一生纳不了姬妾！
程少商如何，这个誓言够毒辣了吧。
霍无月我亦如此。
皇后赶紧颔首轻咳，翟媪直接扑哧出来，结果被口水呛到了，连连咳嗽。
淳于氏惨白的脸又被气红了，指甲几乎抠破掌心。
汝阳老王妃到底年纪大了，一个憋气不过就直直往后倒去，淳于氏连忙上前接住。
此时，殿外忽然飘来几缕隐约的笑声，如春风拂过心湖，激起层层涟漪。
众人闻声纷纷回首望去，只见越妃踏着轻盈的步伐，款款步入大殿，她的每一步都仿佛带着说不出的娇柔与优雅。
而在她身后，皇帝双手背负，从容不迫地跟随而来，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威严与沉稳。
两人进来时，越妃嘴角含笑，看了看少商，道一句‘原来子晟新妇是这样的’，皇帝则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再后面进殿的，则是一身正装的老不正经汝阳王，他手中揪着一位身着朱红官服的中年男子，拉拉扯扯的将人拖进殿内。
大长秋曹成跟在一旁连声劝说老王爷放手。
最后两人，竟是袁慎和凌不疑。
淳于氏十分机敏，看到这么一长串人进殿久，立刻察觉到情况不妙。
今日之事怕不能善了了，当下再不敢讨要什么公道，惶恐地跪倒侧边，腾出空路让帝妃经过。
汝阳老王妃陛下，你适才可听见了？这两个小贱人满口胡言乱语简直有辱体面，你可要好好责罚……
越妃叔母！上回宫筵时我怎么说的来着？
越妃您要对淳于氏怎么样我管不着，您若是觉得自己脸面够,自去行事即可。
越妃您若是想到宫里来指手画脚，却是不能够！
面对越妃，汝阳王妃的气势似乎被悄然削弱了几分，不由自主地，她的语调也变得柔和起来。
汝阳老王妃我何曾指手画脚，可这霍无月程少商终归是小辈，难道我这做长辈的连问一句都不能了么！
汝阳老王妃难道恳求长辈疼爱，不是小辈应有之责吗！
越妃叔母还真是说话不嫌口气大，难道少商是因为你喜欢，子晟才去求亲的？
越妃难道无月正是因为被你喜爱，才愿意与善见琴瑟和鸣，共谱和谐之音？
越妃女萤你倒是喜欢了，可子晟善见不喜欢，她嫁过去了吗？
汝阳老王妃不许拿女萤说事！
汝阳老王妃你是死人吗？看着孙女叫她编排也不吭声！
汝阳老王爷老媪闭嘴，轮不到你来教训老子！若不是你整日鼓动女萤，我早给她择一个好郎婿再嫁了！
宣后叔父，您先和虞侯坐下，有话慢慢说，子晟善见别愣着扶老王爷坐呀。
袁慎凌不疑依言行事，让老王爷和虞侯坐下后，很自觉地挪步到各自老婆身边坐下。
霍无月我说的你没听见吧！
袁慎你觉得呢？说的不错，对这种人就该这样说，不过你不该拿我当理由啊！
霍无月哼……
汝阳老王妃霍君华是什么人，当初你恨得跟什么似的，为何今日却为她说话！
汝阳老王妃还不是有意和老身过不去！
越妃叔母，我自小什么脾气，你是知道的。
越妃霍君华和我的恩怨是一回事，可她从来没有对不起凌家过，更没对不起她儿子凌不疑和侄儿霍无月！
越妃她对凌益情深义重，从头到脚帮扶凌家。
越妃可凌益呢，妻儿生死未知还没一年呢，就跟淳于氏不清不楚，他对得起霍家吗？
越妃至于十一郎和六娘子，当年兵荒马乱，缺衣少食，他们三人流离失所。
越妃霍君华把皮裘裹在儿子侄儿身上，省下口粮给儿子侄儿吃，这才熬了下去。
越妃那个时候凌益在哪里？哦，他正张罗着要迎娶继妻呢！
越妃霍君华寻回来时，瘦的皮包骨头，连我都认出来了。
越妃她在品行不堪，也是个好母亲。
越妃她没有对不起儿子侄儿，那么凌不疑霍无月也不能对不起她，去讨好什么淳于氏！就是陛下发话也不行！
越妃今日我把话放这儿了，回去我就向陛下、皇后请奏，淳于氏以后非召不得入宫！
汝阳老王妃脸上又青又红，巡视一圈众人。
汝阳老王妃好好，你们今日是来故意来打我脸来了！
说着她忽拔下头上数根发笄，用力颠踏晃动几下，披散下一头保养极好的头发，对着皇帝撒起泼来。
汝阳老王妃陛下，淳于氏再不好，也对我有救命之恩，今日你们羞辱她，就是羞辱我！
汝阳老王妃皇帝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长秋宫中，看看天下人怎么说？！
汝阳老王爷你要死？
汝阳王捂着胸口，不禁又惊又喜。
老王妃立刻反口，大叫道……
汝阳老王妃死前我先到外面去叫屈喊冤，看看陛下如何对待庇护他们兄妹几个长大的叔母，看看他的好名声还保不保的住！
皇帝面色不悦，汝阳王则去揪虞侯的衣襟，吼叫道……
汝阳老王爷你看你看，她就是这么一个疯妇，一有不如意就要死要活的撒泼。
汝阳老王爷当初我要休妻，是你说什么糟糠之妻不下堂，还给我出个馊主意。
汝阳老王爷说什么‘分居不休妻’，让我去城外做什么修士，我连《道德经》都没读清楚，却去修什么道，真是苦也！
汝阳老王爷好好，我不休妻了，我现在绝婚行不行，我要绝婚！
汝阳老王妃你敢?！
汝阳老王妃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汝阳老王妃我还有两个儿子为陛下打仗死了，你们居然敢这样待我！
汝阳老王爷打仗哪有不死人的，他们虞家没死人吗？他们霍家呢？
汝阳老王爷那也是我的儿子，难道我不心疼？只有你一天到晚到处念叨，简直不可理喻！
汝阳老王爷就是囚徒也有个刑期啊，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家产、儿女我都和这老媪一人一半还不行吗？
汝阳老王爷家财都给她也行啊，我可再也受不住她了！总有一日，全家都叫她给害死了……
老王爷虽言语夸张，但言下之意人人都知道，虞侯苦笑道……
虞候并非晚辈有意为难老王爷，可陛下如今兴盛儒学。
虞候老王爷若开了这个口子，休弃了糟糠之妻，那群儒生还不定如何议论呢……
严重点，还可能牵扯到皇帝对一干功臣的态度问题上。
这时，越妃忽开口道……
越妃叔父生性喜乐，对这世间热闹之事情有独钟，何苦去修那清静无为的道法呢？
越妃依我之见，倒不如让叔母前往那三才观中，修身养性，或许更为合适。
虞侯抚掌笑道……
虞候娘娘说的是，这倒是两全之法。
言罢，那未尽之意已然明了，只是作为臣子不便直言罢了。随着话语的余音袅袅散去，满堂官员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向龙椅之上的帝王，静候圣裁。
文帝老王妃年迈昏聩时有疯癫之举，致使君前失仪，就送去三才观好好修养吧。
文帝曹成，你从宫里调拨些人手去三才观……好好照看叔母，不要让外人前去打扰了。
既然大佬都为今日这场恶性事件定调了，一群身强力壮、手法娴熟的官者立刻分别“控制”了汝阳老王妃和淳于氏。
前者被利落地押上宫车，而后送往城外三才观，汝阳王插嘴表示不用回家了，他会帮老婆收拾细软送去的。
后者则被简单粗暴地逐出宫门，除去门籍。
为着霍无月平白无故被她冤枉，皇帝还废了她诰命夫人的称号，禁足府中，就差废了凌益和勒令二人和离了。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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