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于人寰 有志者幸甚至哉 千秋梦 明月台 除君外无人可完满。”
……
越妃走到近前,向帝后缓缓行礼,众皇室儿女也起身向她行礼,只有太子可以稍微作揖。
待越妃抬起头来,程少商见她容貌,却是团团的一张娇俏飞扬的面孔,两颊梨涡浅浅,虽已年近不惑,但观之犹如三十上下。
汝阳老王妃……你今日怎么来了。
汝阳老王妃似有些不自在,语气都不复适才的高高在上。
汝阳老王妃你不是一直都不来家宴的么。
越妃扶着宫婢慢慢起身,向上首席位走去,边走边道……
越妃自是因为想念叔母啊,我想念叔母想的睡也睡不着。
越妃一听叔母来了,我连衣裳都没换都急急过来了。
这句话每个字都很亲热,可偏偏语调比地板还平,越妃脸上更是没有半点亲近之意,反而神情冷淡。
哪怕是刚刚说的汝阳老王妃无言以对的霍无月,也是低头不语,敛容安静。
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清楚地表示出想要低调不受关注的意愿。
更有趣的是帝后的表情,前者神情复杂,好像既高兴又怕麻烦的样子。
后者则无奈地笑了笑,微不可查地朝后退些开去。
越妃叔母,您是不是该让一让,这儿该我坐吧!
汝阳老王妃我到底是你的长辈!
越妃若要论家礼,您更是陛下的长辈,不如请陛下也让一让,您坐到陛下的位置上边去?
汝阳王妃脸色涨紫,裕昌郡主见状不对,很乖觉地扶起憋气的祖母,退坐到宫婢刚刚摆好的另一张食案后面。
越妃咦,三公主呢,怎么没来?
越妃哦,我想起来了之前罚她不许进宫,想来是还没到时候。
越妃我早就说了从前没罚够,都是陛下心软,才罚了三成食邑。
越妃当初就说合该将她的食邑和奴婢全数收回,看她无钱无权,还敢不敢趾高气扬……不如,这回给她加上?
二公主母妃,三妹已经知道错了,这些日子正闭门思过呢。
二公主再说了,您要是真让她身无分文,到时她还不得找我和小六讨要呀!
越妃你还是多把心思用到吟诗歌舞上吧,不会说话就少说话。
越妃再来罗嗦,看我回头向不向女娲娘娘祝祷,让你也生一个你三妹这样的女儿。
二公主噎住了,深深的把头低下去。
太子妃见对面的二皇子妃缩的像只鹌鹑,抬头笑道……
太子妃母妃教训的甚是,只是既然之前父皇已对三妹有了处罚,就不适宜再罚了。
越妃我平素也没怎么和太子妃打过交道,不过,我奉劝太子妃一句……
越妃的嘴唇就没大幅度张开过。
越妃先管好自己一亩三分田的事,等将来你当了皇后再来指点我如何行事不迟。
太子妃面孔涨紫,难堪之极,二皇子妃偷看她窘状,肚里讥笑不已。
太子妃满脸委屈,盈泪欲哭,越妃又道……
越妃不过你放心,我定然尽力走的早些,不让太子妃费这个累,所以你就别哭了。
太子惶恐,立刻伏倒。
太子母妃这话折煞儿臣了,哭什么哭,噤声!
太子妃果然不敢哭了, 汝阳老王妃摆起长辈的架子,沉声道……
汝阳老王妃越姮你也太厉害了,看把太子和太子妃吓成什么样了。
汝阳老王妃公主到底是公主,该有的气派还是要有的,别将孩儿管束的木讷……
越妃公主不但是公主,也是陛下的女儿。
越妃做父母的,生他们养他们,让他们不愁衣食,风光体面的长大。
越妃不求他们如何孝敬体贴,只盼不要行径浪荡,跋扈蛮横,丢了父母的脸面。
越妃叔母,我对儿女的这个期盼,太高了么。
于是汝阳老王妃也只好闭上嘴。
皇帝似乎十分习惯,从头到尾没有发言的意愿,皇后更是当做没听见。
越妃好了,长辈们要说事,先让几个年幼的回去歇息吧。
越妃指着坐在后方几位不满十岁的小皇子们,皇后忙不迭的遥遥点头,一旁服侍的傅母宫婢们连忙将五个小男孩牵走。
这样自说自话,越妃丝毫没觉得不妥,目光顺着众人一一看去,看到少商时,道……
越妃这就是十一郎的新妇么?怎么一副小家子气,就跟没吃饱似的。
程少商妾妾妾……
五公主母妃好眼光,这程娘子呀……
越妃小五,你怎么还是这幅样子!
越妃你这一脸面的疮痘都长两年了,现在不但没退还越发旺盛了,你想顶着这张脸出嫁吗?
越妃届时婚仪时的团扇可遮不住。
文帝爱妃这话有理。
文帝年前还听神谙跟你说要饮食清淡、戒酒肉,别整日嬉闹寻乐、晨昏颠倒,你听没听进去?
五公主羞愤难当,浑身颤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忍不住呜呼一声奔出宫室。
宫室内一片安静,颇有一种风声鹤唳之感, 越妃恍若无事,还自言自语道……
越妃都没说告退就跑了,没规矩。
越妃唉,算啦,嫁人前让她自在些吧,我这人就是心太软了,又爱纵容孩儿。
众人:……(你胡说!)
四公主本在偷笑,抬头间看见亲娘正瞟眼睛过来,她一个激灵,立刻大声道……
四公主儿臣去看看五妹妹,好生劝慰一番,叫她改了饮食习性才是。
获得皇帝挥手应允后,以夺命狂奔之姿迅速离开宫室。
要是有越妃这种亲妈,出生起就是地狱模式啊。
汝阳老王妃你怎么这样刻薄!看把孩儿们吓成什么样子了。
不怕死的汝阳老王妃再度开口正面刚越妃,引来众小辈景仰的目光,越妃毫无自觉,反口道……
越妃叔母为何只说我,刚才陛下也训斥五公主了啊。
看见老王妃张口无言,又自行继续下去。
越妃也难怪,从小叔母就不喜欢我,老说我任意妄为……
大驸马看情形尴尬,出来打圆场。
大驸马爱之深,责之切,叔母也是疼爱越妃娘娘,才说话重了些,都是自家人,自家人……
这次轮到大公主叹气了,她虽不如丈夫圆滑,但远比丈夫了解越妃。
从小到大,她始终牢记着在越妃面前少说话为妙——这是无数次奚落和讥讽换回的深刻教训。
果然,越妃笑眯眯道……
越妃叔母才不疼爱我呢,叔母疼爱的是陛下。
大驸马犹不知死活,笑道……
大驸马是么,儿臣早听闻陛下自幼明理沉稳,难怪长辈疼爱了。
越妃望天想了想,摇摇头。
越妃也不全是,其实陛下年幼时,叔母也不怎么疼爱。
越妃后来陛下料理农桑得力,叔母就开始疼爱他了,陛下年少能干,渐渐挣下家财名望,叔母就越来越疼爱他了。
越妃而后陛下称帝登基,叔母就疼爱的无以复加了,大驸马,你以为如何?
听着越妃的话语如轻纱拂过耳畔,大驸马的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身躯不由自主地凝固在了当场,仿佛一瞬间化作了静默无言的石膏雕像。
汝阳王妃怒不可遏,拍案道……
汝阳老王妃越姮,你这是什么意思!挑拨我与陛下骨肉亲情么!
越妃没去理她,对下首笑笑,十分和蔼道……
越妃驸马呀,不是拿你们当外人,不过有些长辈的故事,你们还是不要听的好。
大驸马感激的都要哭了,连忙起身告退。
二驸马拙于言辞,动作却不慢。
两对夫妇同时告退,二驸马第二秒就拉起二公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离去,当真行如凌波微步,迅疾且轻飘,大驸马夫妇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