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 于人寰 有志者幸甚至哉 千秋梦 明月台 除君外无人可完满。”
……
时人婚仪都在晚上，华灯初上就是迎亲之时。
此时沿途没有鳞次栉比的路灯，没有光耀照目的霓虹。
攀比婚礼最直观的指标之一，就是看哪家的迎亲队伍灯火更加辉耀。
贫家顶多点些火把照清来去之路，富者却能排布数百甚至上千盏巨灯，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般气派——
楼家这回就将所有的财力都用到灯火上了。
因为何昭君是热孝成婚，是以仪仗不能吹打鸣炮。
席间无有歌舞丝竹，连大鱼大肉都尽量减免，好在此时正值初夏，蔬菜瓜果还是不少的。
宾客们眼见壮大绵延的送嫁队伍一半身着鲜红的喜服，一半穿着素白的孝服，庄严肃穆中透着一股悲戚，两家人皆无笑面。
如此场面，大家也不好欢天喜地捶打郎婿，逗弄女眷，嘻嘻哈哈的进行一系列闹婚，只能安静的恭贺后入席。
不知怎么的，皇帝这几日是越想何将军越觉得真乃股肱重臣，于是隔三差五的给何家加恩。
何家满门成丁皆亡，何昭君没有父兄送亲，皇帝就派三皇子执兄礼亲自送亲。
何家亲眷不多，皇帝就召了好些宗亲列侯前往庆贺。
最近一次加恩，是赐了楼垚一个都尉郎官的虚职——皇帝素日任官甚严，这几乎是驸马的待遇了。
今日楼家婚仪宾客虽多，但热孝期间不好大肆饮酒作乐——
玩闹不能玩闹，吃的喝的都冷冷淡淡的。
除了与何楼两家交情十分深厚的人家，其余宾客观礼过后都告辞回家了。
而且，并非所有的男客都会带家眷，所以今晚留在偏厅宴饮的女眷就更少了，楼家便将女席摆到同一间厅堂里。
上首设夫人们的食案，下首设立小女娘们的食案，以漫长的青竹薄纱屏风隔开前后。
女孩们看向少商的视线直接而不带修饰，或激愤，或嫉妒，或好奇……不一而足。
王姈和楼缡照例坐在一起，看向少商的目光几乎要着火了，不过差别在前者怨毒后者激愤而已。
夫人们就含蓄多了，用审视的目光侧侧挑上几眼后迅速扭回头去，面上纷纷露出颇富深意的神情。
但不论年长还是年少，已婚还是未婚，女人的议论最后都终结于窃窃私语——
然而无论怎么议论，只要不是偏见到底的，都看得出这位新晋的未来凌氏新妇着实不俗。
夫人们能忍住议论程少商隐私，可待嫁女娘们却忍不住。
楼璃在身边的黄衣女子耳畔说了什么，她就开始发难，后来逐渐行成个两方混战。
霍无月快速扫了在座所有夫人一眼，在凌不疑抵达前一刻坐到了程少商身边。
凌不疑.霍无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回去我就修书一封问问她父亲。
凌不疑.霍无伤当众羞辱我凌某人的未婚妻是和意思，莫非是欺我凌不疑软弱无能？
他冷冷的目光扫过上首席面除了萧元漪和霍无月外的众夫人。
霍无月我就说，楼大夫人无动于衷，可楼二夫人婆媳还是对你有好感的。
霍无月这不，二少夫人去给你搬救兵了。
程少商还真是。
女眷们哪里见过凌不疑这样森冷的神气。
楼大夫人赶紧道……
楼大夫人阿娇今日是随她伯父来的，若是她家伯母在席，是断不容她这样没规矩。
霍无月那照着大夫人的意思是，只要伯母不在便可肆意妄为了？
凌不疑看向玉姈。
凌不疑.霍无伤适才说到哪里了？
凌不疑.霍无伤嗯，狐媚风情，卖弄做作，你说的是上个月二皇子赠我的两名美姬吗？
凌不疑.霍无伤你兄长王隆见后垂涎三尺，我便将人送给他了。
凌不疑.霍无伤谁知没过几日，我听说那两名美姬倒被你阿父笑纳了。
凌不疑.霍无伤也不知道你将来见到二姬，该称呼她们什么？
凌不疑.霍无伤是敬为阿嫂,还是敬为阿母呢？
凌不疑.霍无伤这倒是另外想起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上回我休养，倒是让你兄长王隆气得我表妹心悸发作，这怎么算呢？
王妗呼吸急促，脸上先是一阵青一阵白，然后如火烧般热辣。
在凌不疑的威势下，周围哪里有人敢帮她说话？
楼大夫人素来不喜欢她带坏自己的女儿，挨着脸面不好多说，此时不知心里多痛快。
楼璃看她可怜，默默地挪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坐下。
程少商话说上次你被王隆和黄阳气的心悸，应该没事吧！
程少商听我阿父阿母说，长公主发了好大的火，陛下也是震怒，把黄阳发配充军了呢！
霍无月倒也没多大的事，发病的时候我不愿见人，好了也就没事了。
霍无月黄阳如此但惩处，实在长公主殿下和陛下看在亡父亡母的面子上对我怜惜罢了。
凌不疑再次看了万萋萋和霍无月一眼，缓缓上前一步。
万萋萋终于抵不住，歉意的看了程少商一眼，和霍无月一起走到右侧尹姁娥那桌挤着。
凌不疑就这么神情自若地坐到程少商身边。
然后，曾在程府上演的冰河世纪降临的场面在楼府再度上演了——
满室女眷中独一个面罩寒霜的高大青年坐在其中，仿佛温软轻薄的锦绣堆里砸入一块线条灵力粗糙的巨岩。
从上首的楼大夫人等人，到下首的小女娘们，都默默无言的低头饮食。
别说言语了，大气都听不见喘一声。
凌不疑拿起侍婢换过的新杯，举着向上首道……
凌不疑.霍无伤夫人们有礼，想来诸位也耳闻我与程氏定亲之事，将来成婚之时，不疑还要请诸位大驾光临。
女眷哪会有异议，纷纷举杯应和，连连朝凌不疑和萧元漪群起笑言“恭喜恭喜”。
凌不疑放下双耳杯，目光转向下首的小女娘们。
这些呆滞的女孩犹如梦中惊醒，脸面跟着道喜，惊慌中连什么“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都出来了。
凌不疑双眉一掀。
凌不疑.霍无伤于我的婚事，诸位女公子可有别的要说？
凌不疑.霍无伤女孩们摇头如海豚摆尾，纷纷表示这桩婚事真是好真是妙，简直天作之合天降起源天上掉下个程妹妹云云！
……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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