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卷走了大部分的云雾,周一一大早天就晴得耀眼。
“芒,何姐讲哪呢?”
黎芒抬头,对上镜片后的视线,是池城的同桌狄青。
“英语书13页习题。”
“哦欧克欧克谢谢你。”
“狄青!”
狄青光速撤回双手合十感谢动作,正襟危坐看着台上的老师。
“你跟后面学霸说啥?又不知道讲哪页了吧?站着。”何熙一记眼刀瞪了过去,“还有旁边那个睡觉的,一起站着。”
迷迷糊糊地池城就成了殃及池鱼的受害品。
“……何姐不是近视吗?怎么看得这么清楚?”
“一眼扫过去的直觉。”林软翻了一页习题,“赶紧写。”
“知道知道。”
“写完了吗?对答案,何熙低头看了一眼书,转身抽了支粉笔,“CABBADD。”
答案被复制到黑板上。
“第一题错地站起来……”
下面稀稀拉拉站了几个人起来。
下一节课是自习,可惜林软被龚垚拉走了,说是做什么竞赛辅导……
估计也就是帮龚制备下次化学课的药品。
作业上节课课间写完了,黎芒难得没事干在书包里抽了一本竞赛题库要写,就看见前面的池城转了过来。
“芒哥芒哥,这周周末是不是中秋了?”
黎芒算了算,发现还真是,“……应该没错。怎么了?”
“没有,我记得不是很清楚问问你来着。”池城笑了笑,转回去跟同桌唠嗑去了。
说起来今年的中秋和国庆倒是罕见地没合为一体。
中秋……
往年的中秋黎芒都会和妈妈回乡下看望定居在那的林家和黎家二老,在那边住上几天陪陪老人家,往往就会谈及出国的林氏夫妻和林软。这时候林软奶奶都会很释怀地说孩子们都大了,是该出门打拼打拼了。爷爷则是哼一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但总是掩不住眼里的思念。
今年林软回来了,林家一家老小也终于可以团团圆了。
说着思绪又飘到林软那里。
“你错几道?”黎芒凑上去。
林软把本子立起来给他看。
“真厉害。”黎芒由衷地夸了一句,“我也全对。”
“以前你英语比我好。”林软划去一个选项。
黎芒皱了皱眉,“是吗?我不是很记得……你出国那么久。英语成绩不涨点都说不过去。”
林软“嗯”了一声,“放假带你去看看。”
“真的?”黎芒眼神透出惊喜,像只得到玩具的小狗
“不想去?”林软把笔帽“啪嗒”一声合上
“去去去,拉钩拉钩。”
“别吵,再闹就不去,”林软合上书,看了看讲着题的何熙,“吵死了。”
以发呆和习题消磨了一节课的黎芒一直到下课都没有等到林软回来,干脆起身上楼去找人。
即使台风刚刚过去,天气依然很炎热,出了教室就像个大火炉一样。实验室在六楼,要去得向上爬两层,黎芒叹了口气抬腿往上走,爬了一层就看见林软靠在栏杆上,一手搭上栏杆,一手举着手机放在耳边在打电话。
林软抬眼看见了他,挑了下眉头示意他上来干什么。
电话对面好像说了什么,黎芒离得远听不清,可林软就看着他笑了一下。
“……我眼花了,他怎么有这么多面部动作?”
林·面瘫·软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把手机塞回口袋,迈腿往下走。
“谁?”
“爸,他们说中秋回。”
“真的假的?”黎芒跟着往下走,“我要问问吗?”
“他们应该商量好了的,晚上你再问吧。”
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体育老师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师,和学生很快打成一片。黎芒玩了一节课没太尽兴,拉着林软留下来往羽毛球场走。
“你们也打吗?”白衣跟在他们两后头。晃了晃球拍。
“是啊一起吗。”黎芒回头看见是他笑着招呼道。
黎芒学过网球,但羽毛球倒是真的业余还是十多年前林软教的,最后只落得一个评委席顺带看着两位高手的私人物品。张宁橦对于羽毛球也一知半解,而且本来本也并不想来,就抱着平校在看小说。
白色的影子在半场之间飞掠,像一只不断折返而频繁改变轨迹的白色鸽子。在初秋的阳光下飞掠,时而穿过太阳的光线,在地上短暂留下一个阴影。如一对相生相伴,如影如随的白鸽与乌鸦。
“待会要不我们一块去吃饭?”黎芒看了看表,“我今天忘记调电饭煲了。”
“我都可以,你要不问问他们?”张宁橦弯了弯眼睛笑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白衣今晚可以。”
“那就都能去了反正我俩要去他们也不能说啥。”黎芒把水杯收进背包里。
地方是张宁橦挑的一家在学校附近的酸汤牛肉店。进门就闻到浓郁的酸辣味,连开的很强劲的空调冷风也压制不住,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一份四人的套餐,外加两份牛肉。”林软跟他们商量好转头对服务生道,“来两打柠檬苏打水。”
“一个四人份还加牛肉,吃得完吗?”黎芒喝了一口白开水问林软。
“吃不完能打包,要是不加你一个人都吃完了。”林软十分毒舌的戗了他一句,白衣当场就笑了起来,连张宁橦也抿着嘴笑起来。
黎芒:“……”
锅底很快被端上来,白衣调试一遍桌面电磁炉的档位,红棕色的酿汤慢慢沸腾。牛肉,腐竹竹和面条先后放下去,接着统一夹到黎芒和张宁橦碟子里。全程都是外边的两人在操劳,张宁柱发了一会呆碗里就出现了一座小山。忙踢了一脚白衣,低声恼怒道:“夹这么多给我干吗?我是饭桶吗?”
白衣耸肩,用下巴指了指拼命护住自己饭碗的黎芒:“我比化学科代节制多了,而且……“
“……你是饭桶我也养得起。”
张宁橦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耳朵却悄悄红了一点。
牛肉被切成薄可透光的一片片,涮一小会就熟,裹挟着酸辣的番茄酸汤入口劲道而开胃,咽下去整个身子都暖了起来。
“……好辣好辣。”黎芒被辣得够呛,灌下去半瓶柠檬水。
林软面不改色又递过去一瓶,一边吐槽,“你再这样吃估计还真吃不完。”
黎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把上来的辣意压下去,看着埋头吃的张宁橦有点疑惑。
“宁橦你是哪里人啊这么能吃辣。”
“……我系重庆人。”张宁橦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回答道,“我在重庆长大的,五岁的时候来的这边。”
说罢看着黎芒被辣红的脸有点懊恼,“我挑的是不是太辣了?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啊……”
“能吃能吃,只是很少吃有点不适应而已。”黎芒又喝了一口柠檬水,把旁边的生菜放进锅里。
“你们吃吧我看着就行。”白衣接过漏勺。
四个人一拨住天河一拨住黄埔,到地铁站就分开去了不同的站台。在黑隧道里穿梭的列车来来往往,黑暗带来疲倦与困意,擦去烟火气。
张宁橦困了,在两人之间放一个书包垫着,把脸埋到白衣的肩窝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白滢电话里告诉黎芒中秋会和林软爸妈会回来,和他又聊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让他洗澡休息去了。
城市在黑夜里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