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是全走读制学校,一没饭堂二没宿舍,好在旁边就是一条很有名的小吃街,让中午不想回家的学子有一个吃东西与休息的地方。
“吃什么,肯爷爷吗?”黎芒在红绿砖路上跳来跳去,努力不踩到红色砖,在转身的空隙间问了一句。
“那个,”林软指了指边上一家看上去很老,但生意特好的早茶店。
“……啊,刚回来吃点特色的东西是吧?准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板给铺砖的工人交了钱,这家店门口的砖和生意一样红,一点异色都没有。黎芒左看右看都没找到路,幽怨地看着林软。
“你想让我翻窗进去吗?”
林软嘴角向上勾了勾,推了他一把,“得了吧进去。”
黎芒笑了起来,“这可是你推的啊!”
“对。”林软进了大堂,黎芒赶快跟了上去。
这套自欺欺人的小把戏小时候不知用了多少次,用来满足黎芒小小的虚荣心。
林软出国之前,也就是初中之前,两个小孩的早餐标准就是一顿早茶,从七点吃到八点十分,然后再花十分钟去学校卡点到班。
那时候黎芒还是个社牛小孩,还可以跟来喝早茶的大爷大妈聊天。
然后林软就冷着一张脸坐旁边,像个门神。
黎芒笑了笑拿过了菜单,勾了几道林软喜欢的。
林软不理解他在笑什么,刚想问就听见黎芒像有读心术一样:“没啥,想到以前小学吃早餐的事情了。”
林软笑了笑,垂着眼用刚开的茶水洗碗筷。
“你什么时候回青山街看一下?”
“周末吧,周末有空。”
黎芒把菜单扔给林软,“前几个月我回去和王爷爷吃了顿饭,他说也挺想你的……”
“一起去看看吧。"
点心被端上来,一样一样地摆在桌子上。
在这座日益生长的城市里,能够生存下来的半百老店且不说创新,就是再守旧也必是要有一技之长的。
炖得软烂的酱汁凤爪底下铺着吸满汁水的萝卜;被切成条形的金钱肚上沾满个棕黄的秘制酱汁。
晶莹的马蹄糕里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黎芒夹了一块起来举在面前,“好可惜,在广州永远看不见大雪。”
马蹄糕在黎芒面前,在灯光下像一个被裹上焦糖色的圣诞玻璃球。
“但你可以看见台风。”林软吃着凤爪,冷漠地回答他。
黎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咬了一大口马蹄糕,一边含糊地又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笑话。
“下雪的地方一般都会落叶。”林软吐了块骨头出来,“落光了叶才能迎接冬天,先要看见秋天的萧条才能见证初雪的浪漫。”
黎芒想了想,很认真地道:“那至少是浪漫的不是吗?”说完又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有点动稚?”
林软这次倒没有说什么,沉默地吃了一个天鹅造型的稻莲酥上面粉做的脖子,把剩下的身体给了黎芒。
“谢谢,”黎芒接了下来,小心地咬开了一块酥皮,让里面的流心露出来放凉。
黎芒盯着一层层的酥皮发了发呆,又夹了一个凤爪和它放在一起。
“甜的和咸的别放一起,容易混味。”
黎芒没理他,用筷子理了一下它俩的位置。抬头问,“林软这个像不像一棵树。”
林软看了一眼,无语了一秒钟。
“你两片叶子比树高?”
“夸张知道吗?”黎芒没好气地咬了一口凉下来的榴莲酥,喝了一口林软倒的红茶然后开始对凤爪动筷子。
林软喝了一碗迟上的及第粥后就没有再动筷子,在手机上看着什么。
凤爪软烂到骨肉筋分离,皮肉间吸满汁水。黎芒吐了一块被咬烂的骨头,很不满地看着林软。
“你回国后的第一顿广式早茶是打算让手机陪你吗。”
“嗯。”
林软恢复了原样,把黎芒气得半死。闷闷不乐地啃骨头,把排骨咬得嘎吱响。
“小心把牙崩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