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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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啊——他既是你的前生，也是你今后的报应。」

“为什么？他……真的是我吗？”遥望熟悉却陌生的脸庞，一种未知的情感占据祂的思绪:可他从来就不认识那些可怜的生物，更不会与它们缔结生契，不会从此将命运交织，令灵魂纠缠不清。

「嘀嗒」

祂看着海面的波涛推搡着不慎沾染血色的浮冰相撞，星星的尸体划过天际，同投入红酒杯的冰块一般浪潮汹涌。

「嘀嗒」

明明是海底，却迎来了一束灿烂至极的极光，和着海中鲸鱼低沉的鸣叫，祂听见心脏沉重缓慢的跳动。

「嘀嗒」

惨死的青年被退潮的海水托起，飘往不知名的远方。将海鸟惊起，目及北极的浮冰和故国的爱人，而他再也无法回应、再也回不来，像支离弦的箭，向死而生、从此义无反顾地奔向生的彼端。

“不会这样的，我是智慧的生灵。”祂如是自我安慰，却不忍将视线挪开浮潜的青年。意识到良心实在过不去，便低下头、像从前那样双手合十，虔诚地为死者祈祷。

于是浪潮跌宕中，死去的故人睁开双眸。世界是清一色温柔的蓝，有些眷恋有些缱绻，也许还夹杂着一丝伤感。他抬起手，唯独午后是温暖的，听见自己一轻一深的鼻息，感受阳光以痛的代价给予他惬意的拥抱。

“我突然，不是很想死了。”

“可我无处可去了啊。”

言语破碎成字词，淹没在又一阵涨潮里。他无处可去，所以搁浅在世界的边缘，流浪的同时留下遗憾终身的筹码。但他也知道，勇者从恶龙手中救下公主的烂俗套路不会重演，而他也会被众生遗忘。

“如果……世界再给予我一次机会……”

记忆戛然而止，祂从沉梦中苏醒，后知后觉才知道自己早已被催眠。而面前那惨绝人寰的场景早已变换，一顶小小的王冠被好整以暇地放置在王座上，等待一个命中注定的人摘下它毕生的骄傲。

「一切该结束了，不是吗？」

重蹈覆辙的光芒在又一个眨眼里吞噬海底，吞噬造物，吞噬他们曾存在的证据。所以一切会被洗刷干净，什么都未能发生——青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终究消散。

但是那顶小小的王冠被祂及时拾起，迟来的光芒映照出它被雕刻的字迹:「世界重演，大海会推翻一切，可唯独你」

来不及多想，海面被光芒定格在一瞬间，裂缝由外而内蔓延到祂的脚边。担忧地向后踏去、却不慎踩空——聆听狂风的呼啸，祂发觉身体逐渐在高速的失重下坠里冰冷。

少年经历了一场梦幻的冒险，却在临近出口不远处昏迷。好心的精灵们提起祂的身躯，振动翅膀连拖带拉地带着祂前往林间小路——那里遍地血腥，可是是祂唯一可以依傍的家。

群山遮掩了大海的身形，山中鸟鸣如旧，可于山海而言却是响彻大地与海底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