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涛

待到了皇帝生辰，宴席特意设在皇宫大殿，季莫言一大早便被林梓叫醒只得收拾收拾准备前去殿堂。

季莫言虽对其不大在意但表面功夫却也要装齐全，免得某些大臣闻着味就来了，再给自己扣上个不重视皇帝的名头就不好玩了。

为此季莫言还束了发，换了件林梓特意从众多素色外衣中挑出来的红衣，美名其曰：惊艳某些不长眼的傻……人。

季莫言的肤色本就较白，穿上红衣后更显得肤色如雪，与素来玩世不恭的苏临不同。

今日季莫言很早就入了殿，季宇一眼瞧见了他连忙乐呵着叫季莫言坐到离自己较近的位置，平日里季莫言在季宇面前表现的很是讨人欢心，是那种聪明但又不及他，季宇很是吃这一套。

等到众大臣来的差不多了苏临才迟迟赶到，毕恭毕敬的祝贺季宇后便准备落座，望见一抹红色身影端坐在宴席前登时怔住，看清后那人的面容后才反应过来，嘴角不知不觉中勾起弧度。

便走到季莫言身前假惺惺的指着一旁空座问道：“不知六殿下旁边可有人？”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季莫言的思绪，抬头正对上苏临似笑非笑的眼。

“苏公子想坐便坐。”季莫言若无其事道。

落座后苏临也不闲着，时而问问这，时而旁敲侧击。季莫言终于忍无可忍道：“苏公子有事直接说便好，不比与我拐弯抹角。”

“也没事，感觉六殿下今日格外好看。”季莫言刚喝一口茶，被这番直白的话惊到直咳嗽，苏临假意关心的问道：“哎呀，六殿下这是怎么了？”说着伸手拍拍季莫言的背。

等到稳定下来季莫言才幽怨的瞟了一眼左侧的苏临：“多谢苏公子夸奖。”苏临噙着笑道：“没事没事。”抽动的肩膀暴露了他此时憋笑憋的有多难受。

两人纷纷陷入沉默，龙椅上的季宇却以为二人关系好，面带惊讶道：“小临，莫言你们二人早已经见过了吗？关系朕看着是真心的好，说到小临，你父亲如今统领万将保卫边疆防线，若非如此他今日也该到的……”

季宇似是叹了声气又道：“我与令尊儿时是挚友，所以啊小临，若是有难处且与我说说。”

闻言苏临装模作样的行礼：“谢陛下。”季宇摆摆手道：“不必如此，将这当做自己家便好。”“嗯。”

此时告一段落，待季莫言等人乘上准备的礼物后，季宇今日也是格外的高兴，特意问秦家阁老秦祉道：“那翠镜珠朕甚是喜爱，相比你们也耗费了不少精力吧，既如此朕便许你一个愿望。”

秦祉连忙起身行礼笑脸相迎道：“能博得陛下喜爱臣已知足，只是臣有一件事不知该提不该提……”季宇大方的说道：“有什么你尽管提。”

“臣想着臣的孙女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太子殿下也到了婚配的年纪……”季宇闻言道：“此事重大，朕还要看季迟是否愿意。”

“父皇，儿臣不愿。”季迟起身向着季宇恭敬的行礼，“这是为何？”得到这个答案季宇并不意外。

“父皇，儿臣还不想成亲，儿臣以为该以政务为重。”季迟低着头，语气虽是毕恭毕敬，但隐隐有不容拒绝之味。

季宇面带为难，口吻委婉：“唉，秦丞相并非朕不舍得，只是皇儿……”

秦祉尴尬道：“既然如此那此事便作罢。”秦祉算是看出来了，季宇表面上亲和实则是个假面狐狸。

一旁看戏的二人差点笑出声，季莫言脸憋的通红，只好展开扇子挡住，苏临则在一旁喝酒险些让酒水呛着。

季莫言属实没想到秦家如此心急的想要往太子身边塞人，他们认为今后若是太子顺利登上龙位那么秦黎安就是正儿八经的皇后了，岂料当今皇帝也不是面上那般蠢，明面上既不得罪人也叫他们下不来台。

待到宴席结束众人也都散了，皇宫恢复以往的冷清。

季莫言正准备随众人一同离去便被某个不知名的东西勾住了脖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今日的这出好戏莫言殿下喜不喜欢。”季莫言微微侧头便撞进某人眼眸中。

那人的力气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季莫言尝试挣脱却无济于事，顿了顿，回道：“这算不得什么好戏，苏公子可以松开了吗？”

“嗯。”说罢苏临还真就乖乖松开手，面上人畜无害的贴近季莫言耳廓低喃：“我相信，莫言更加关注秦家为何拿得出翠镜珠吧，毕竟―秦家就算再家大业大也不可能轻易拿出这种宝贝，更别提他们是最近生意才好起来的……”

闻言季莫言微微蹙眉：“你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若莫言想清楚了要与苏某成为挚交，那今夜便来磬香楼吧。”说着苏临两手背过头向皇宫外走去。

“磬香楼……挚交……”季莫言垂下眼睫口中反复呢喃这几个字眼。

回到离棠院后便坐在青石凳上心不在焉的翻阅书籍，过了许久卷轴还堪堪停在第一卷，屋外银杏携着风越过院墙停在面前石桌前，但他毫无所觉。

一旁打扫门窗的林梓就这样一面看着自家殿下出神一面手上动作不停，终于还是忍不住的朝季莫言试探着问：“殿下？你在想什么呢？一回来就心不在焉的。”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一惊，季莫言才回过神来，晃了晃头心神不定：“无碍，今夜我有事要处理，便晚些回来。”

苏临这个人做起事来总让人捉摸不透，两人明明只有几面之缘他却提出要结交挚友，像他这般的人真的会如此单纯？表面上的轻狂张扬只是伪装？若真是如此那么这个人便是极危险的且不好收为己用，想要对方信任自己都是一件难事。

符游院内枫叶飘零满堂却无人打扫，林梓迟疑着问道：“主子，那个六皇子真的会赴约吗？”

“他会来的。”苏临满不在意的把玩手中令牌，“可是……”“没有可是。”苏临抬眼看着林梓，“你现在怎么也如此多话。”

闻言林梓慌忙跪下：“属下知错，望主子责罚。”“今日我且不与你计较，若有下次……”语气不带任何情绪。

“不敢。”“嗯，退下吧。”苏临不再看地上的林梓。

虫鸣萧萧，夜风划过脸颊勾起几缕发丝，秋意渐凉，季莫言披了件白袄战立于磬香楼柜台前，脸颊因凉泛起红意。

柜前掌门俞娩打量了下面前只身略显单薄的人便道：“客官就是苏二公子请来的人儿啊，这儿凉，请随我来罢。”说着便向二楼抬脚走去。

季莫言紧随其后，初次来时未曾认真打量周围的事物，这磬香楼确实是一个好地方，至少轮财气来讲已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了。

到了二楼俞娩打开最里面的房间朝里道：“苏公子，人到了。”

季莫言从进门起神经就一直保持警惕，一直到见到那个“老熟人”，见对方如此，苏临轻笑着调侃：“莫言，何必这么生分呢，过来坐。”

见此季莫言皱眉一瞬随即面色如常道：“苏公……苏临，今晚找我不只是说那些有的没的吧。”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季莫言改口道。

闻言的苏临挑了挑眉：“我们莫言真聪明。”季莫言落座后便一直盯着对方：“长话短说，苏临，今夜到底要我来干嘛？”

“别着急啊，我说……莫言是想要坐上龙位吧。”季莫言虽早有预料却仍旧因对方这般轻松的态度而不可思议，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苏临盯着面前的人继续道：“莫言，你孤生一人怎么行？不如同我一起……”“等等，苏临，你不可能这般好说话，有什么要求？快说。”

“要不说我们莫言聪明呢，那我就直说了，我帮你夺得龙位，你助我寻那权严图，可好。”虽是商量的语气却不容置疑。

季莫言放下手中的茶杯，狐疑道：“权严图？”“是，就是你想的那个。”

“不是都说那权严图销声匿迹了吗？”“他们有亲眼看见？”苏临事不关己的靠在椅背上。“那自然是没有。”闻言苏临双手支撑着桌子，凑近季莫言道：“那就麻烦莫言和我一块找寻了。”

季莫言嫌弃的离远了些：“如果找到了这个便有了权，你就不怕我背叛你？”“是吗？”苏临回到位置上脸上的笑收敛几分，悠哉悠哉的拿起桌上的银筷猛的夹起向季莫言扔去。

见此情形季莫言连忙侧头避开，银筷堪堪擦着他的发鬓而过，在墙上砸出了个洞，季莫言惊魂不定的看向对面，苏临仍是一副懒洋洋的姿态，这样倒显得季莫言格外狼狈。

“莫言，你也看见了，如若你要背叛我，那下一次就不会偏了。”依然是玩笑的口吻却让季莫言微微一颤：“嗯，我不瞎。”季莫言明白苏临这话是认真的，他也干的出来。

两人就这样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协议，尽管他们都清楚的知道错信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