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阎王对视的刹那,她解开了衣袍。
阎王连忙偏过头,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无措与惊愕。
「作甚?!」
「我供奉五年修为予你,别把那只妖扔进忘川河。」
忘川河,普通灵魂掉进去顶多失忆一阵子。
可对于妖来说,将承受裂骨之痛,怨气越大越甚。
经过忘川河水洗涤的妖,无一例外变得疯疯癫癫。
「你对历代阎王都是此般行径?」
阎王冷笑一声,干脆化出一条缎带遮住双眸。
「怎么?」
柳三妍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无论天堂地府,谁不渴望法力。
「不知廉耻!」
柳三妍见阎王这是不打算接受自己的「好意」,便捡起衣物重新穿戴好。
「你这人真有意思。」
自这天起,柳三妍时常来「骚扰」阎王。
「你这是在干嘛?」
阎王神色冷峻,生硬地吐出两个字:「描字。」
「你好厉害,我都不识字诶!」
柳三妍指着宣纸上其中一字问:「这念作何?」
「我。」
「那这个呢!」
「心。」
「这个这个!」
「悦。」
「这个!」
「妍。」
阎王不耐烦地打断:「够了,不会自行去学。」
柳三妍笑脸盈盈,手指着某字。
「我就问最后一个!」
阎王无奈顺着她指的字看去。
「儿。」
随后柳三妍真就不吱声了,只是眼里流转着狡黠的笑意。
此时阎王还没反应过来问题。
两人对视了三秒,阎王率先别开视线,不知是不是错觉,柳三妍觉得他耳尖点上了少许嫣红。
「荒唐!」
是啊,真够荒唐的。
柳三妍知道自己喜欢上了阎王,她不打算逃避内心。
又一年春节,熙来攘往,柳三妍缠着阎王一道逛花街。
两只妖追逐打闹着,一个没注意猛地撞上柳三妍的左肩。
惯性让柳三妍向后倒去,眼看就要与地板进行亲密接触。
关键时刻,阎王回头握住柳三妍的手,拉了她一把。
后来两人索性牵着手逛花街。
这一牵,就再也没松开过。
「后来呢?」
我问殊纭。
「后来,柳三妍死了。」
我眉头微蹙,心上酸酸胀胀的。
这算什么感受呢,是在同情阎王还是柳三妍。
「天官和妖怎么会有好结局。」
殊纭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天堂的那些人正义,做事严格按照规矩。」
「阎王本要被他的同僚就地诛杀,是柳三妍拼死护住他。」
「如今地府已不见那场大战的残骸,唯一剩下的是那一轮明月。」
我顺着殊纭手指的方向仰头望,那是我和阎王赏过无数次的月亮。
或者说,是柳三妍的魂魄。
「这一轮明月护着整个地府,也护着阎王。」
殊纭感慨:「至此,天堂和地府才彻底断了关联。」
柳三妍是个很勇敢的人。
我不是。
我不想进烂剧本,所以费尽心思取得业绩点。
我没有她将自己的所有献给爱人,献给地府的无畏。
「两年来,阎王一直在用自己的修为重塑柳三妍的一缕魂魄。」
故事接近尾声,殊纭拍拍手从忘川河边的巨石上跳下。
「地府一天等于人间的一年,若非要说的话,阎王等了柳三妍七百三十年。」
「而你……」
「七百四十六年。」
阎王不知何时出现的,他伫立在不远处,雾气缭绕在他周身,竟衬得他有几分消瘦。
殊纭脸色一变,挥掌间便原地消失了。
阎王走近将我从石上扶起。
「本王来找你,是想问……下药的妖找到了,你想作何处置?」
我下意识答:「怎么问我?」
阎王目光掠过我因踩进忘川河边泥地而脏了的鞋。
「之前花妖的下场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不知刑罚如何算轻重,不如就都依你。」
我心不在焉,随意定了夺:「罚那妖一天不吃饭吧。」
「好。」阎王突然背对着我蹲下,「忘川河边的路不好走,我背你回阎王殿吧。」
我摇头,直接绕过阎王往前走。
「不用了。」
阎王没有勉强,跟上了我。
一片沉寂中,阎王主动打破了这静谧又诡异的氛围。
「你若是想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为何不来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