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我感觉，我已经被嫂子控制住了。
连同母亲也一样，只是她不敢反抗，也不敢说，她怕他们两口子吵架。
在母亲眼里，嫂子没什么大毛病，只是犯了所有儿媳妇讨厌小姑子，不喜欢跟婆婆住一起的毛病。
表面上，婆媳俩有说有笑，但实际上，母亲不止一次吐槽嫂子得寸进尺。
从嫁进来后，外强中干的母亲只是在生病时吃过她两次饭，其它时间，都是母亲下厨。
所以，母亲非常希望我在家，因为我在家能跟嫂子对峙，能怼嫂子。
说白了，我在家母亲能轻松许多。
以至于毕业后做骑行开始，母亲就死活拦着不让我搬出去。
现在好了，我们都成了她的笼中囚鸟，任她摆布。
「妈，帮我给顾亦枫回个信息吧，他很担心，蕊蕊说他发了好多信息。」
母亲来到面前，为防止嫂子在外偷听，我故意提高声调。
母亲叹了一口气，拿过手机，没问我径直回复。
我要求查看，母亲却忽地沉下脸，「等好了自己看。对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知觉了？」
母亲说着摆弄着我的胳膊和腿，又检查我的纸尿裤。
我无力地闭上眼睛，没有，一点反应也没有。
以前，看到植物人在床上时，我有时还叹息，什么也不知道，一天就睡觉的生活很悲哀。
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有多无奈。
连我的手机都不能看一眼，无论做什么都需要他人帮忙，变成了纯粹的活死人。
我甚至想自己变成植物人，不用思考嫂子的动机，不用焦虑联系不上顾亦枫，更不用对未知恐慌。
「妈，我晚上什么也不吃了。」
母亲再度问我想吃什么时，我苦涩一笑，有气无力道。
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出门。
自己只不过才病了不到一天，母亲似乎一下老了许多。
她的背变弯了，脸上的笑容消失，看我的时候总是抑制不住地红了眼圈。
都怪自己！
我为了贪婪那点广告费骑行直播太久，钱到没到帐暂时不知，频繁响起的电话不能接，连直播都无法进行。
老人说的对，生活就得稳稳的，一步一步来。
谁也不知道今天的鞋袜，明天还能不能穿上。
「程亦墨！程亦墨！开门！」
忽然，外面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是顾亦枫。
然而，敲门持续了两分钟，我在床上着急地叫母亲开门，嗓子几乎要喊哑时，也不见客厅里的嫂子和母亲等人动一下。
就连小侄女也没了声音。
哥哥去上班还没回来，母亲虽然没跟我说，但也知道她不敢动，小侄女更是如此。
平时她妈一嗓子，小家伙总会吓得浑身发抖。
「程亦墨！程亦墨！开门！跟我说清楚，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说？」
顾亦枫的声音还在楼道里响起，听起来很是愤怒。
我想，可能是母亲发的取消婚礼让他着急，毕竟母亲几分钟前跟我说，这样子怕是结不了婚了——不发这些，她发的是什么？
「妈，你快开门……」
我的声音变得很小，越发沙哑。
我为自己着急的同时，更为顾亦枫着急。
他有我家的钥匙，是我前不久特意为他配的，方便买结婚用品他进出，我因为直播时间有限，有些东西交给他我也放心。
为什么不用钥匙开门呢？
外面的声音逐渐消失时，我忽然想到了苹果手机上的siri。
于是，我快速调整了呼吸，唤醒了siri，拼尽全力说道，「siri,帮我报警，110！」
孰料，siri刚应完，门就被打开，母亲沉着脸走进来，一把抓起手机取消拨号。
这时，我才发现母亲眼睛又红肿了些，声音微微有些哑。
难怪她半天没出声，原来是在房间里哭，被嫂子欺负的吧？
可为什么哥哥程亦林不在家？按说，他加班后会调休半天。
母亲不再说话，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抹着泪把我的手机关掉后装进口袋，脚步迟缓地走出门。
门关上时，嫂子一脸凝重地又一次出现，闪了一下，消失不见。
我唯一的希望幻灭。
第一次，抑制不住地哭得天昏地暗。
不知过了多久，小蕊蕊跑进来，拿起纸巾为我擦眼泪。
「小姑，你别伤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蕊蕊给了我莫大的安慰，至少在这个家里，还有关心我的人。
或许为了怕我继续哭，蕊蕊兀自跟我说着话，从她的作业说到跟小朋友间的趣事，又说到自己最喜欢的礼物，边说边玩弄着新手链，上面带着一串粉彩色的蝴蝶结，很漂亮。
「小姑，这是奶奶今天买给我的，看，漂亮吧。」
可能看我一直看她的手链，她解下来举在我眼前。
而一瞬间，我却感觉头发根根竖起，后怕让我霎那间涌出汗水，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