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店铺门口打算拦辆黄包车去央行，就见一戴着灰扑扑帽子穿马褂的车夫在与一位西装男子拉拉扯扯，看了看腕表发现报道时间快到了，你只得上前询问：“小哥，能去央行吗？”
西装男子与车夫都看向你，“去！去央行，不过小姐介意同这位先生一起吗，您甭担心，我拉得又快又稳！”车夫转头同西装男子说：“魏哥，这下我又拉你过去也赚了钱，你快上去吧嗷。”
你打量了西装男子一眼，款式老旧的西装在他身上像是小孩偷穿大人衣服，原来还是个小孩儿。
你点头表示同意，随即先上了车，指了指腕间示意那小孩儿时间不多了，他涨红着脸坐在你旁边，在车夫扬起的笑脸同一声高亢的“坐稳喽”里，你们到了央行大门口。
你给车夫付了钱表示感谢后，没管身后还在望着门发呆的小孩儿，踏进央行的大门。
你站在两个男人面前，感觉脖子间空荡荡的有些凉意，瑟缩了一下。
“邱小姐同图南是校友吧，我看你们都是柏林洪登金融系毕业的。”年纪较长的中山装男人率先开口，“别站着啦，不要拘谨，同图南是同学那能力肯定不差的，就是例行询问不要紧张，快坐。”
沈图南抬眼盯着你的脖子良久，开嗓邀请你坐下。你有些赌气似得坐在了中山装男人旁边的椅子上，别过头去不愿看他。
“图南今天可是早早来了行里，说是有小师妹今儿要来，你看看，现在嘛又一句话不说，这不平白给人家小姑娘压力嘛。”中山装男人押了口茶语气带着笑意。
“邱小姐，这位是我们央行的邓处长。”沈图南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尖，开口为你介绍，“冷月，我在德国时期的师妹，很优秀对于金融有很强的敏锐度。”
你向邓处长问好，又同沈图南道谢：“图南师兄过誉，冷月还有很多要向师兄学习，所以这不来央行了嘛。”
“好了，你们师兄妹两个就不要互夸啦，邱小姐有想工作的岗位吗？”客气的聊天都是为了最后穷图匕现。
你不动声色地笑着说：“上学时期我就怕图南师兄，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如果邓处长不嫌弃，就收留收留我，我可不想天天被师兄训。”
你看到沈图南嘴角微微勾起，眼尾的纹路加深了一瞬，眼神里透着戏谑看向你。你瞪了他一眼，在邓处长安排你做他助理的声音里带着满脑袋工作离开包房。
一楼乱哄哄得挤了乌泱泱一堆人，那小孩儿特别显眼，一个人缩在角落里，老式的西装出挑得很。
但不知为何，这么多人里，只有这个小孩儿身上没有铜臭腐朽的味道。你摇摇头，捧着手里的人员名单来到包房门口。
正欲敲门，传来沈图南铿锵有力的声音：“商场如战场，官办银行进，则民办银行必定退，把它们挨个吞并才能确立我们的核心地位，我这一路遭遇了四次刺杀就足以说明他们已经慌不择路了，而我们央行现在要的员工必须有理性的头脑和不具牺牲的勇气，这次考核我会亲自盯。”
沈图南就是这样的人，说他绝对感性是因为他对华夏有着极深的民族感情，不惜归国涉身险地；说他绝对理性是因为他的思考模式永远像永动的齿状器械那样，链条每一段行进距离都被精确估算。
看着魏若来离开的背影，你向黄秘书点点头，就去了邓处长的办公室。
“冷月，这份文件你让图南先去过目签字，然后编辑成电报发到南京。”邓处长递过来一份文件，头也没抬。你赶紧接过，放下手里温度刚好的热水，轻轻带上门。
“今天你走之后邓处长和我说，我的师妹果然是留过洋，生活作风如此开放，还说我同样留洋，但一天天的像个老古董。”沈图南借着你让他看文件的理由让你来他办公室。
钢笔顺着你的唇珠_慢慢下移，你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脖子被他禁锢着后仰，感受到钢笔的冰凉在你脖子右边描绘着，“师妹这脖颈尤为好看，特别是在这留下一朵梅花。”他凑近你耳边，强_迫_你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气息喷_在你耳后。
“那是昨夜同我厮混的小赤佬没轻没重的，师兄你可要帮帮我呢。”你衬衫的扣子被他修长的手指解开，你低敛眼睛，看到他无名指的戒圈不见了踪影，伸手握住了那根手指。
“师兄你......没有必要……”你赶忙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推开他，开始整理衣服。
这就是你们俩最深的心结，你们之间无可逾越的鸿沟。一边是身体最原始的欲望叫嚣，一边是人类世界道德观念的约束，火焰在灼烧你的四肢百骸，你手脚发软地坐在沙发上，有些不知所措。
沈图南叹了口气，松开领带，坐到了你身边。“我沈图南自问万事于心，从未有过失控的感觉。但阿月你的出现就是那个意外，我从未想过会在德国遇见你，也从未想过我会很爱一个女子。我本打算将一生奉献给国家，哪怕成家也是为了完成父母的遗愿，看到家书的那日我以为我能很快抽身这段感情，但在归国的船上我不敢回头。”
他摊开手掌，上面是两个银戒圈，都刻着狼头。“我想过和你呆在德国一辈子的，其实。但我放不下华夏，我不能负国。”
“我看不清我们的前路，图南，无论是你我之间还是我们的国家。我自小出国，对于华夏的印象来源于你和近真，还有那些千辛万苦来德国勤工俭学的同学。你们走后，我为了有你的消息慢慢接手父亲留给我在沪的铺子，我看到了华夏人民的生活，我也看到了列强的压迫。所以我回国了，图南我懂你为国为民的大义，我也想和你一样一起为我们国家的明天奋斗。”
你眼眶发红地和他对视，“但我们之间有过去，有现在，能有未来吗？沈图南那晚过去我想了很多，我没有那么不要脸，但我放不下你啊。”
沈图南抚了抚你的发顶，很坚定地拥住你，“阿月，前路既然看不清，我们就做好当下。”即便他安慰着你，但你看到他的眼睛里也是布满着迷茫，只是隐藏得很好。
晚上为了欢迎你回国以及入职央行，近真从兵工厂回来后强烈要求要去下馆子，却听到今晚沈图南要求职员加班的消息。
“哥！冷月又不是你手下的，你自己要加班自己加去，冷月得跟着邓处长下班！”小姑娘气急，小跑着走上楼梯一把推开黄秘书将你护在身后。
“哎呦，图南兄啊，近真说得也对，不如今晚就先算了，你也跟着去放松放松，别一天到晚的工作，我们央行也没这么累，让大伙早点回去休息明天再干。”
邓处长好笑得看着斗嘴的沈氏兄妹，拍了拍沈图南的肩膀帮腔。
你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内心也被揪了一下。“一起吧，图南师兄，也要适当放松一下。”你拉着近真的手坐上了轿车，沈图南跟在你们身后无奈摆手。
“图南你还是拿近真没办法呀，行了一起吧，为你的小师妹接风。”邓处长爽朗一笑，走向自己的车。
一家西餐厅，就在你今早见到陈老的成衣店上那条街，晚上的上海仿佛才透出它原本的底色。霓虹灯笼高高挂起，各色招牌亮着灯等待客人光临，下了车倒有些冷，你靠着近真扬起招牌笑脸。
沈图南把手中的公文包交给黄秘书，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站在风口，替你们挡住晚风。等邓处长下车，黄秘书赶忙打开店门，一股暖气包裹将你身上的寒意驱散。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宜，一碗和西餐桌格格不入的糖醋排骨也被放在你面前。近真冲你眨眨眼，撒娇道：“哥哥对冷月真好，记得让黄秘书去买芳月斋的糖醋排骨，我呀，已经不是哥哥最爱的小妹喽。”
邓处长拿着红酒也在旁调侃沈图南，转而还聊到今天的申报。“你们师兄妹啊还当真是有缘分，今天看申报我才晓得你们名字都出自一首诗呢。”
“澹澹长空几阵横，西风吹断独飞鸣。可怜落落失朋侣，似我行行忆弟兄。影度墨河秋月冷，声沉紫塞暮云平。江湖自有重逢处，努力图南不用惊。”沈图南转动着手指上的戒指，靠在椅背上，徐徐说出。
“啊对，就是这首，近真呐这俩人还真蛮有缘的...哈哈.…”邓处长感觉已经喝醉了，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拿着刀叉看向出声的男人。
西餐厅昏黄的灯光很好地打在他身上，西装上的金色细线在灯光随着他的呼吸一闪一闪。你一直都知道他的手指很好看，十指交叠，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戒指，很矜贵。
“近真，和黄秘书送邓处长回家，让从匀安顿好邓处长，我送冷月回去。”近真安抚得看了你一眼，同黄秘书一起架起邓处长离开。
“去老宅看看吧，沈图南。”回到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你经历下午发生的事情后实在没办法抛却道德观念再与他亲近，哪怕你爱惨了他，“我们说清楚，好吗？”放下刀叉，你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视他的眼睛。
他绅士得结完账，你们俩漫步在上海街头。他脱了西装外套塞到你手中，你沉默着披上，一路无言。
夜晚的上海是权利的天堂，你看着一辆辆轿车疾驰而过，衣着鲜亮的男男女女出入那些名贵夜店，有人鲜花着锦春风得意，也有人一夕之间权钱两失。
渐渐你发现沈图南超过了你，还幼稚地踩你的影子。
他回头的那刻，时间好像倒流回到了在校园的日子，彼时他还没有那么多事要操劳，还能意气风发地躺在草地上和你看星星。
你脱下他的西装外套抱在手中，向他跑去：“沈图南！你敢踩我！”越往老宅走街上人就越少，你们嬉笑打闹着回到了老宅。
打开灯，保洁公司很负责任打扫得很干净，你将抱在怀里的外套扔给沈图南，打开家里的留声机，随便选了张胶放进去，然后丢下一句“自便”就去了厨房。
“没有你喜欢的银针，白开水将就将就吧。”端了两杯白瓷杯，你默默坐到他的对面，将水杯推给他。
“阿月，我们下午已经说很清楚了不是吗，天意让我们重逢，我沈图南不是机会在眼前放任溜走的人，我明白你的纠结，在婚姻这件事情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辞书。”
沈图南率先打破沉默，拿下无名指的戒指，有些推搡得窝在沙发上，“是我的贪心和对自己的高估导致现在的局面，我总是自诩理性，但遇到你真的很难保持我的最优处理方案。我应该是一个称职的丈夫，疼爱孩子的父亲，忠心为当局办事的沈图南。”
没错，一旦你们的关系被公之于众，坍塌得不仅仅是他梦寐以求的温馨家庭，还有他沈图南在金融界的形象，更有甚者是央行的信誉。
“既然我们都看不清前路，阿月我们就做好当下好不好。”
他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我也说过我沈图南没有道理放跑到嘴边的肉，不管是那群红匪，还是你！”
你在他热切目光下无所遁形，但也没法违背内心不去看他。“沈图南你本来应该娶我的！”泪水决堤，把你心中积压这么多年的委屈都摊开在他面前，他上前抱住你，只能一个劲儿的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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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泪是激起男人性欲的最好武器，特别是沈图南这样的男人。你的衬衫纽扣再一次被他解开，因为哭得太急胸口的起伏尤为明显，他轻吻着昨晚留下的痕迹，好似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撩起你的头发，你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欲求不满的男人，小声啜泣。
你感受到沈图南的手顺着你的脊梁骨慢慢下滑，酥酥麻麻地软了半边身子瘫倒在沙发上，“你是爱他的。”你在内心告诉自己，先前绊住你的满腹仁义道德都在他扣着你腰的瞬间土崩瓦解，你描绘着他的面部，从优越的眉弓到鼻梁，再到鼻尖，忽然间他坏心思的捉弄你*******************************************************************************************************************************
“Than we just dance tonight，we dance
all night，like there's no tomorrow.”留声机的音乐徐徐放了很久，直到你困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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