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本应除了漆黑,别无他物。
但突然有一天,
杂乱的声音在没有我允许之下,刺破我的沉寂,令我烦躁。
“检测到心脏起搏明显迹象……”
好吵。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无人回应,只因这里是我的意识。
想让世界安静,好吵。
我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在我的意识里躁动,忽的一下,太快,抓不住。
像条活泼的鱼一样牵起一根线,把我的意识泡在水里描绘成一个很奇怪的形体,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是我的躯体,一个头部连着身体,再连接着四肢。
我没空因刚刚认识到自己意识的躯体是一个人形而惊讶或是做出其他反应,因为那些刺耳嘈杂的声音还在我的意识里霸占着我的注意力。
好吵,好烦,都给我安静!
我感受到一种极其扭曲的反感,它像一头猛兽想要冲破牢笼般肆意冲撞着意识的壁垒,后来才知那是情绪,其名愤怒。
不想再听到令人愤怒的,嘈杂的声音了。
在我产生出这个想法后,那个发出烦躁声音的机器便出现故障,此后发不出声响。
安静,回归沉寂。
终于可以安心继续睡,但我的意识里不知何时突然多了很多东西,起初只感受到一双眼睛,后来又有了一双手,两只脚等等等等。
我想尝试继续感受那些新事物时,
紧闭的双眼毫无征兆的睁开。
我也措不及防的迎来千百年不曾窥探的光亮。
我第一次看到了远方,蓝色和绿色交相辉映。太阳是血橙红色,在山上匍匐,缓慢上升着,云朵原本纯白,但在太阳的映衬下染洗上渐变色的红晕,很美。
离我不远处有一条蜿蜒绵亘的河流,在旭日的照耀下流淌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很好听。我站在一片草原上,周围都是绿油油的青草,没有看到一棵树,有的只是藏在青草地里星星点点的小花,蓝色黄色白色的小花尤其多。
虽然不知道这是哪里,但我知道一件事,
我深爱着。
我本能的发自肺腑的爱着,爱着青草,爱着河流,爱着蓝天与白云。
我爱着,如同呼吸一样自然而然,这里如此简单可爱,处处都充斥着和谐与仁爱。
我沿着河流,尝试在广阔的草地上向前走几步,走着,走着,没走几步便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疯狂的喜悦,欢喜着肆意的奔跑。
我尽情的奔跑,尽情感受着青草的芳香和微风在脸庞的吹拂,尽情呼吸着凉爽的空气,享受太阳初升的温度。不知向旭日东升的方向跑了多久,太阳早已在天上高高挂起。
喜悦之后才察觉到不知道要向哪里跑去,不知要跑到何时,
于是又在迷茫之中迷茫的停下来。
我跑了很久,我又停滞不前,似乎是自己从未动身过一般。恍然间,我向后看去。
一栋房子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棕色的,小小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是不富裕的。我还观察分析了一下,房屋外整理得很干净,如果里面住着一户人,那么她一定是位爱干净的,热爱生活的。
屋子只有一个窗,它本是关着的,有一双手从里面打开了它,是一个女人。她的双手很是沧桑,写满了岁月漫长的等待与蹉跎。
这是谁的手?我似乎很熟悉,到底也想不起来,像是从未见过。
她的头从阴影里探出,年老的眉目分不清是慈祥还是严厉,嘴巴冲我说着几个字,像是在呼唤,她布满老茧的右手由外向内煽动几下。
这是谁的母亲吗?她是在同我说话吗?她在说什么?我可以听清所有声音唯独她,我完全听不到。
有些事情是我不得而知的,我所意识到的令我无比悲伤。
我扭头飞快的跑到不远处的河边,到现在,我仍可以听清河水流动和风吹拂草摇动的声音。脚踩上旁边被河水润湿的石头,蹲下身体,低头去看河水里的倒影。
只见河水倒映着一个小姑娘美丽的脸庞,她身穿蓝衣,有着祥云式纹路,脖上带着白色珠串,照着金属般光泽。我似乎很熟悉她,却从未见过她。
我是谁?我不禁询问起。
无人回应,不得而知。
此刻,我似落魄的孤魂般,幸存于世又与世隔绝。
眼中的景象都很是美好,但他们的一切确实与我无关,这又勾起我一丝悲伤,使我的心泛起一种极为酸涩的撕裂感。
我深爱的却不属于自己,这令我深感悲伤,可我无法对此做出改变。
好想离开这里,回归沉睡。
这次,
我选择强闭双眼。
一切景象消失,回归沉寂。
抛开所有的喜悲,沉睡的平静是唯一不受折磨的。
意识经历一小段插曲之后又回到无边的漆黑,
我终于可以安心沉睡了。
但是,好景不长。
就在我刚要安稳睡去时,
又有人呼唤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