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儿这天气可真不错……”
“确实不错,姑姑也坐。”范臻臻闻声应答,侧过身去望人。
说这话的是宫里前朝太后身边的老人,绿萍嬷嬷。
是个十分圆滑老练的人,可就如同像是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太后那般,对待范臻臻总是有旁人难懂的几分真心,也算是爱屋及乌了。
就是在某些时刻显得有些蝎蝎螫螫。
“殿下,这可不妥……”绿萍无奈又不赞成的看着眼前的人,公主出落得十分貌美,人也纯真无邪,可就是这无邪,在这皇宫之中,算不得什么好事。
望向她的眼神那样干净,甚至有不该有的关爱。
主子就要有主子的样子,她若连面对下人都如此客气,怎么能有立身的根本?
“咳……本公主命令你坐。”范臻臻被“教训规矩”久了,也并未不耐烦,只是学着。
其实她也知道,今时已不同往日。
贵为公主,自然得端着公主的姿态。
她已握皇权,自是要自持矜贵。
不然打得也是她全家的颜面。
范臻臻有时也不懂太后和嬷嬷的关切,只是觉得她们的真心并未像清镜说的那般掺杂着拿捏,倒像是真的忍不住关爱她……一开始亲切回馈之余也有几分小心翼翼,时间一久倒也权当自己傻人有傻福。
绿萍虽已年迈,却也端坐着,时刻也不忘调教她宫里的宫女“如何细心照料公主。”
……
晴空万里,风光无限。
园林景色相宜,布景错落有致。
范臻臻趴在凉亭下廊坊两边的围栏上,斜靠着坐在大理石打的椅凳上。
看着有些坐没坐相,但美人侧卧,还是显得仪态万千。
望着满塘春色,发呆之余不忘偶尔撒下几把鱼食。
“清镜,你说,周烨哥哥是不是就快要成亲了?”范臻臻遣散了其他人,只留着清镜在身侧。
“主子可是心有不甘?”清镜私底下还是跟以往照料她那般,没心没肺,有话直说。
“……是也不是。我只是不想一辈子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显得可怜。”范臻臻只喃喃。
她也不是说喜欢周烨,只是面子上过不去。
“荷叶罗裙一色裁,芙蓉向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看不见,闻歌始觉有人来。”一坐就是许久,望着远处突然闯进视线的身影,范臻臻突然就念叨了一首诗。
来人独自从铺着鹅卵石的小径踱步而来,闻声看来见到她似是有些意外,很快便低头行礼然后离去。
范臻臻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那人就闪出了自己的视线。
“……你说这洛太傅,是不是其实有些怕我?”范臻臻看着他似是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
“……怎么觉得他是有愧于您的样子呢?奴婢刚好像看见大人耳朵红了。”清镜暗戳戳的接话,眼睛也不自然的眨了又眨。
结果看见闻言的范臻臻立马坐直了身子陷入了沉思:“莫不是范玉这家伙又说了些什么?”
一想到洛太傅也要避开自己范臻臻突然有种委屈着急的感觉。明明这些年从未对他人的误解有这么明显的辩解欲。
为何?明明也不过见了一面。
“这难道是话本上说的一见钟情?”范臻臻突然脸上泛红。
她怎么会这么想?昨夜似是也梦见他了。难不成真是要在周烨之前成婚她这心里作祟才罢休?
但是想想洛太傅,谦谦公子,博学多才,生得又那样貌美……咳咳,就算她有意,人家身为太傅,也不一定愿意尚公主屈尊当个驸马。
……
但想着他有一天也三妻四妾,子孙满堂的样子,范臻臻总也有种……
他在自己心中高岭之花的形象瞬间破灭了。
可这时代的男子,不都这样吗?
……
这边进宫办事的洛子商刚从偶遇的惊喜中缓过神来,丝毫不知自己因为某人自我臆想而被平白吐槽了半天。
其实昨日在桃林里他也遇见她了,只是她喝醉了,也不记得了。
……
昨夜,公主府。
“公主,您别再喝了。”清镜看着面前面色潮红的酒鬼一只,只惊慌着拦下她手里的酒杯。
“主子这是喝了多少?”清镜问着。
“公主下午在御花园说是要小酌几杯……”
“我们劝了,但公主已经喝醉了。还……”
“还什么?”清镜怕就怕自己一个看不住就出事故。
“公主还拉着洛太傅和自己一块喝,最后还是洛太傅将人送回来了……”宫女面面相觑,只是这么答着。
“……”清镜早听着窃窃私语,这会儿看她们,就知传闻是真假,也没再敢问:那公主这唇,也是自己磕酒杯上磕破了?
她一个奴才,哪敢细问主子的事。
只是总有种自家地里的大白菜被狗啃了的感觉。
……
夜里,范臻臻半梦半醒倒是记起来下午的事。
人家洛太傅见了她客客气气的行礼,她倒好,十分不客气的上去就拉着人的手,然后还握的紧紧的,硬是缠着他喝酒……
话没说几句,她就没意识了……
摸了摸自己的唇:“嘶……”
什么时候磕破的?
范臻臻倒头睡了个昏天暗地,便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
而某人,整夜因为那个意外的吻,没睡着。
……
洛子商确实有意接近范臻臻,但看着她为了周烨酗酒,即使心有准备也难免暗自酸楚。
面前的女子喝的酒劲上头,已然没了清醒。
看着她摇摇晃晃起身扑向自己,洛子商想也没想下意识就接住了怀里的人。
后知后觉将人扶到位置上坐好,才轻声说道:“殿下,失礼了。”
可没想到她不由分说拉着自己的手抓着不放灌了他好几杯酒,洛子商就跟着了魔似的才从那阵香气中缓过神来。
轻轻拨开她的手,嘴里全是桂花蜜的味道,他只是觉得或许是自己喝醉了,他没想着这么快这么唐突的接近她:“做梦呢吧?”
恍惚中,眼前的人似乎笑了:“做什么梦?”
她笑得那么好看,似是清醒般明亮的眼睛,吸引着他的手一步步靠近。
这是一个借着酒劲的吻,不知道是谁的主动靠近。
轻轻的,一触即分。
有些痛楚,因为对面的人显然没有亲吻的意向。
而他,也在清醒的猛然试探中生疏的退却。
……
“我只是,只是没什么经验。”
刚送完范臻臻,洛府前刚下马车的洛子商捏了捏袖口,突然自我喃喃道。
凌晨,他才睡了一会儿觉。
晨起上早朝,他只在心里打鼓:臻臻若是记得,又该如何是好?
早知他就不该如此唐突,孟浪。
他要正大光明的,得到她。
就一定要,循序渐进的,讨她欢心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