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么大的雪,还出门作甚?”
范轩抖了抖厚实的外袍,看着这个女儿只是嗔怪了一句。
当年师兄把她找回来,这孩子便失了记忆。
他本就公务繁忙,孩子亲娘也不在身边,故而这么些年和这乳娘关系最是亲近。
不知这孩子在外面究竟遭了什么难,回来以后,好好的容貌上多了道疤痕……
这也是他的孩子,他怎能不心疼,找了许多医者都不见效……甚至连那女人都千里迢迢悄悄地的派来了御医,用什么药也不管用。
如今她长大了,脑子也不甚从前那般灵光,正常时是迟钝且怯懦的,反应慢的显得痴傻。雨夜来临时,头疾和腿病就犯,整个人能疼死过去,就这样,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好好的孩子折腾的一年到头体弱多病的,只好还跟着师兄在山上,养病修身。这不靠谱的师兄只摇摇头说她这是替人逆天改命触犯了天道。范轩只觉师兄脑子有病,这么大点儿的姑娘哪有那么大的本事。
再到大点,姑娘家本就有了心事,他也不知该如何相处,甚至于连儿子跟女儿亲近都没有....近三年女儿一到下雪天就跟换了人似的,板着脸每天神出鬼没的,要么就在屋子里摆些看不懂的法阵,以前不知道怎么管,现在女儿疯疯癫癫的似是不是的又管不住了。
问师兄他也只说各有缘法.....早知当初就不该同意这孩子上山。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去年那女人还是把自己折腾死了,临终前还是暴露了这孩子的存在。惠帝身子已强弩之末,梁王野心勃勃,年前在山上,太子李云祈还“暗自”给这孩子送了阵吃食,可能是对表妹示意关怀,可皇家向来凉薄...近年来黄河水患灾情严重,外忧内患,十三州拥兵自重各自为营,朝廷国库亏空,准备下嫁公主给江南首富顾家独子,为的就是求财。
太后刚殁了个女儿,更精贵另一个女儿了,云裳公主年纪尚轻,心思却精明利己又眼高于顶,怕就怕这惠帝脑子不灵光,不管是嫁给那李云祈还是替嫁那顾九思,都不会是他想要的局面,只是木头脸时期的女儿似乎,比自己想得还要不近人情,一度冷漠的让他有点伤心又有点放心.....
“去买馄饨。”
范臻臻言简意赅。
看着范轩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怕他要留饭,可自己只买了两碗....
“父亲放心,近来收到的京都来信都未曾看过,送您书房里去了。父亲还有什么事吗?……女儿还等着吃早饭呢,父亲要不也先回屋里用早膳吧,这凉亭还怪冷的.....”
范轩心又碎了碎,只得转身回了自己的主院。痴痴傻傻的女儿倒是会关心人,可总觉得这时的女儿神思才是清明的。
回屋里坐下,范轩正欲传膳,却感到自己袖子里硌得慌,还暖乎乎的,一抖楼,发现里头藏着一个纸包,纸包里还有几块沿街卖的椒盐饼,范轩心里猛的一暖,红着眼嗔怪了句:“不舍得专程为我花心思,又不舍得我吃别人的,倒是舍得把自己都不舍得吃的零嘴舍给我,这孩子.....”
转而又想起这孩子根本吃不得零嘴,又气得上火:“王弘!找人严加看管住臻臻的饮食,别再叫她私自出府。”
而另一边,刚按住吃完馄饨就要去做活的奶娘好好休息的臻臻又开始做法改这不知名人士的生死簿。
每次都要耗费她许多的精神气血和她的心头血。
……
三年前,一次很突然的雨夹雪降临,毫无防备,在林里找草药的臻臻头疾腿疾犯了,掉进陷进里冻得起了烧扭了脚,在府里躺了许久,梦魇缠身的范臻臻再次清醒已手握一本旁人无法看见的生死簿。
她有预感,她就是为了改此人的命簿而来,也是为此修行。她似乎已经改了一些,但这命簿荆棘缠绕,依旧煞气磅礴。
只好每天都坚持以心头血以及阵法净化安抚。
她势必要把这煞气除去,荆棘消弭。
可她清醒的时间并不多,都要靠天公作美下场雪。平日里昏昏沉沉,经常呆呆的,甚至连这时的记忆都无,变成个只会傻乐的小傻子,连武功都不会使,走路还平地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