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熙然,整个幽州都敷了一层银光,商贩都才刚开始摆摊,府衙的衙役已开始铲雪,清扫路面,毕竟这附近是节度使的府上,偷懒也犯不到这头上。
有人架着一匹白马从远处袭来,马蹄奔腾,衙役喊都喊不住,一个衙役上千挥刀,被一股诡谲的强风扇到了一旁,马似乎受了刺激忍不住鸣了几声,来人遏制住缰绳:“吁……”
懒洋洋的安抚后,刻意将马停在了受了惊的衙役身旁,来人干脆利落的翻身下马。
身材修长,着一身月牙白的便服男装,看样子是个唇红齿白细皮嫩肉的少年郎。
蒙着眼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身寒气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冷香,右边眉骨处还有一道隐约可见的月牙残刀似的疤痕……
人群惊慌了一阵,倒得四仰八叉的衙役却不敢后知后觉的生一点气。
在主街敢当街纵马的人绝不是一般人,更何况附近还是节度使府。
来人腰间记着一块玉佩,玉佩中央带着一丝血红的纹样,看那质感便价值连城。虽衣着轻便但用的都是上等好料,在这幽州难得一见。
再者这蒙着眼的少年人跳下马后走路那几步连半点声响动静都无,一看就是有功夫的……
衙役噤了声,可新来的那几个不懂的却不能饶了少年的意,还想出头卖人情抢功劳呢,纷纷嚷着要来掰扯少年。
范臻臻只转身定定的望着那些人,面上无情,心里也无甚思虑。
这群人都是一样的,身上不带一丝一毫的颜色。
无趣,无趣得很。
她转身准备往店里走,心里只寻思着这天真冷,奶娘还等着呢,她得把奶娘姊妹擅长的那碗家乡味儿的千里香馄饨买回去。
奶娘老了,今年初刚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姊妹,奶娘嘴上不说,她却看见奶娘头发又白了好多,范臻臻修道这么多年,虽不说彻底看懂这人间俗世情感,但也不至于连人伤心难过都看不出。
她要对奶娘更好。
正准备挥手打散这群人,狂奔来的衙役头子拦住了这群男人,范臻臻抽了抽嘴角,本来还打算试试自己最近功力如何,只能悻悻地转身进了馄饨店,彻底无视了衙役头子的赔罪行礼。
买了两碗馄饨还加了加钱强硬的让老板“打包”的范臻臻稳当的端着食盒,理所当然的接过了衙役头子手里的缰绳,然后点头致谢便连絮叨都不絮叨,翻身上马狂奔回了府里。
刚去马厩里把马拴好,便见着慌慌张张,匆匆忙忙,面露难色的丫鬟清镜支支吾吾地跑来喘着气也不知跟她说什么。
“结巴什么。”
范臻臻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板着脸平平说了一句,转身提着食盒便往院子快步走。
她跟清境相处好些年了,说句难听的,看她撅着屁股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路上护着食盒都不给叽叽喳喳一大堆“小姐,让奴婢来吧”的清镜碰一下,毕竟是偷跑出府买回来的,她好不容易起个大早,怎可以被别人弄撒,这东西有她内力护着才没破相,不然早就碎成了馄饨渣……
回了内院,果不其然,院子里跪了一地。
范臻臻看着凉亭里坐着的那个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不怎么熟的爹,实在也不知如何开口,便只能干巴巴的一句:
“……您来了啊。”
范轩一口气没顺过来,差点把刚送嘴里的茶水吐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