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1 重温旧梦

攥着半块紫砂，尖锐的棱角抵在指节上，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细细看去红中发白的凹痕。而刘樊寂也一直微抿着嘴角，顺着他的视线而去，桌上已经尽数碎裂的紫砂残片被格外珍重的一一陈列。

中年男人什么时候离开了小茶厅他竟也不知道，更不如说是压根不在乎吧。木门上雕着隐隐约约复古的祥云图案，此刻欲开不开的半掩着，隐隐约约有月琴流水般的清脆音乐和着个妙龄女子的娇笑。他总觉得这笑声十分熟悉，深入骨的厌恶和莫名其妙的可笑之感油然而生。

他猛地拍上了木门，砰的一声响动却丝毫没有打断旁人的游乐。见怪不怪的青年缓缓坐回窗边。顺着小窗望向日日夜夜禁锢着自己的洋楼小院，几颗柳，被大片玫瑰簇着，暖黄嫩叶似乎还透着清香。只不过这院子萧瑟的难过，只因是未到花季，也没什么好观赏的。这路旁大把大把的柳树是他找人种进来的。当时还被李秘书嘲笑是榆木脑袋，半分贵气也无。只没想到柳树是种下了，开春扬起白絮还真让一方宅院添了三分情趣。

刘樊寂对柳的执念，一如紫藤般的炽烈。人大约都是颇为念旧的，就好比许多用惯了的老物件。平时倒罢，一旦看到了，总要常常掌在手中慢慢把玩，于他而言，柳树还真算是个老物件了。

他家里虽不是大富大贵，可在绍兴那一带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上流家族。他的祖父母都是老派的人，三纲五常的约束着家里人，甚至连西药都不怎么允许家里小辈来用。阿司匹林传入中国之后，凭着心说，来上海之前，刘樊寂连药瓶都没有看到过。此等种种不胜枚举。

他身子不好，从小就是伴着中药过活的。记得最清楚的就是门前几棵布满难看疤痕的柳树，每每发烧感冒，祖母就会让家里的仆从拿着小刀割下几块树皮，配着些温养的药材一起扔进小砂锅里文火煮着，直到一股子说不出的味道弥散在整个厨房，引他前来。

这时候他就知道该喝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