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大雍不知不觉间已下起了大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白雪皑皑下的白城山便就是是如此之景象。
“清远,这清雨剑的破军剑法练得如何了,可否有信心冲破那苍澜境,到那澜天境啊?”
向顾清远走来的这位仙风道骨的人便是长生剑派现任掌门——玄知,那青州便是他的师祖爷。
顾清远见是师尊,便收起剑鞘,对其行礼。
“清远,为师见你平常喜欢在这山头对着那大雍皇城看那京城繁华,你可不是那流连烟花柳巷之人,可是有着念想在那皇城?”
玄知敲了一下顾清远的脑袋,看了一眼他腰间的佩剑,转而又转过身去。
顾清远以为他的师尊是在责怪他没有认真练剑,立马双膝跪地,将清雨剑抽出,双手捧起剑,头差点低到雪地上。
“师尊,弟子不才,这破军剑法弟子实在无法领悟到它其中的精髓,况且清雨剑本就不是弟子真正的佩剑,它认主,无法与弟子心意相通!”
玄知听后满是心疼,想到清雨剑是乃是大雍开国皇帝大统年间淑仪公主佩剑,淑仪公主当年就是靠着这把剑为大雍征战沙场,而清雨剑只认淑仪公主为主人,淑仪公主去世后,公主驸马将此剑送至长生剑派剑冢。
“清远,你先起来,为师并不责怪你。为师知道你练剑之余望着那皇城实际上是在想着那个人吧,但这不是你要想的事情。”他望着顾清远的眼睛,严肃地说道。
“师尊当年你让弟子前往皇城向明成帝献上盛歌剑,就代表着弟子跟这件事就已经跟她的命运连在了一起,师尊,弟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从出生就要担负一个国家的盛与衰,就如淑仪公主一样,一生都在为大雍征战沙场,弟子在想,堂堂一个大雍朝难道每次都要女人去力挽狂澜吗!”
“清远!休要胡言!”玄知对顾清远呵斥道,他最怕的就是自己的徒弟对自己所练习的剑法产生质疑,一旦产生,所修剑法之境界将无法向上突破。
“徒儿,你可知人各有命?”
“弟子自然知,可命就只能靠天意吗?”
玄知转身走上山头,拂尘一甩,若有所思地望着山下皇城,雪中的大雍皇城肃穆中透着悲凉……
“清远啊,不止是长盛公主,大雍最近又诞生了一儿,你可知那千山暮雪所谓何意?”
顾清远挠挠头,想不出所以然,只好一言不发。
“千山暮雪,盛歌长啸。千山和盛歌竟能在同一时期找到自己的真正的主人,且千山盛歌自古就是一体,大雍以后定有变数啊……”
皇城陈府。
花园内,一位拿着一卷书发出朗朗读书声的少年背对着光而站,头发则以素簪挽起,鼻梁直挺,眉尾有一颗泪痣,浑身透露出雪中而立的气质,不谙世事的模样,令人无不感叹,好一个坦荡荡的君子。
“公子,今日温书就到这吧,家主有事找您,让您去厅堂见他。”小厮对陈易说道。
“好我这就去见父亲。”陈易将书递给小厮便只身往厅堂走去。
“易儿,今日温书如何?”陈家家主陈俊廷说道。
陈俊廷,陈家第七任家主,当今皇家禁军山海军统领,圣上亲封的辅国大将军,其夫人为前朝李太傅之女程湘,程湘于七年前生一子,名陈易。
“回父亲,今日孩儿温书颇有收获,从中学到了很多,还请父亲放心。”陈易抱拳向父亲鞠了一躬。
陈俊廷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深感欣慰,露出淡淡的笑容,而后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陈易。
“为父今日送一个礼物给你。”
陈易笑着接下,用手指抚摸着这块玉佩,细心地观察着,随后,他将玉佩翻面,定睛一看,玉佩上竟刻着“千山”二字。
“父亲,这是何物,为何今日父亲突然要送孩儿玉佩,而且这枚玉佩看似不凡。”
陈俊廷叹了一口气,手中杯盏也放了下来,他不禁蹙眉,想了许久才脱口说道:“这是钦天监赵大人托人送到我手中的玉佩,易儿你也看到了,那玉佩上刻着‘千山’二字,且其做工精细,玉佩两边刻着一对饕餮,饕餮乃上古神兽。你可知这是失传已久的‘千山佩’。”
“千山佩?孩儿读过书,却不曾见过此物名称,它是何工匠所铸?”陈易疑惑道。
“易儿,为父只问你一句话,这家主之位你是否想要?”陈俊廷拍案而起,双手背在后背。
陈易语塞,他虽勤奋苦读,却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他只想通过一首诗或者一篇赋作去了解千里之外的江湖世界,他心向江湖,从来不会在这纷争不断的朝廷中。
“孩儿……不知,还请父亲恕罪。”陈易紧张地冒出冷汗,眼神瞥一眼父亲又转向地板。
陈俊廷不语,从座上站起,走到陈易右侧,摸了摸他的头。
“易儿,命由天定,这千山佩选择了你,你一定要保管好它。记住,它是天下名刀千山刀的刀穗,它与那把刀在江湖消失了很多年,如今又出现在大雍,那那把千山刀不出半月必重现于世……”
京郊白城山剑冢内。
顾清远闭关一年出关,他无事便来到这剑冢,白城山长生派剑冢是江湖最大的剑冢,江湖五大名剑都出自此剑冢,而原淑仪公主,现顾清远佩剑清雨剑乃是江湖五大名剑之一,而皇宫兵器冢剑匣内的盛歌剑,是五大名剑之首,其所属剑法长生剑法更是无人能敌。
玄知从剑冢外推门而入,见顾清远在此,便上前说道:“清远,来这剑冢是所为何事?”
顾清远听见师父的声音,迅速转过身,而后立即露出浅笑,鞠躬说:“师尊,弟子闭关后还需调养几日,闲来无事便来这观摩一下各大名剑的风姿。”
“可五大名剑都已不在剑冢,现在留在剑冢的都是还没有开刃的剑,他们都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主人。”玄知叹气道。
“师尊,盛歌剑何时才能回归长生剑派,那个人来到长生派又拜何人为师,要知道那长生剑法就连您都只能练到仙山境!”顾清远紧握腰间剑鞘,咬牙切齿地说道。
突然,玄知手一指顾清远腰间佩剑,那清雨剑瞬间拔鞘而出,剑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环他周身自在游走,他轻若游云,仿佛顷刻间就能飞上九天揽月,是如此的清姿卓然,这把清雨剑在他手里仿佛有了生命,那位久经沙场的开国公主也仿佛重现世间。
“清雨一出惊天地,盛歌一曲动江山。清远,清雨的威力在盛歌面前微不足道,那是因为清雨剑少了一份柔情,剑气凛冽,且含有国殇之意,杀伐之气太重。而那盛歌剑之所以是天下第一名剑,是因为它代表天下,代表家国,除了有杀伐之气外,盛歌剑更多的是人间最淡然的那份柔情之气。清远,清雨剑生来的意义就在于守护家国,家国即是盛歌剑,为师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玄知说完,将剑递给顾清远,重重拍了拍他的手。
顾清远若有所思地看着清雨剑,这把一直不属于他的剑此刻仿佛多了几分温度,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淑仪公主的身影,看到了她征战四方的熊熊烈火之气,“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这样的一位巾帼英雄,最后还是消失在了正处盛世的大雍中,留得在乎她的人在某一个雪夜泪满青衫……
“师尊,您上次在山头与弟子说的那句‘千山暮雪’,弟子在山头思考了几日,才想到了那把沉睡了百年的千山刀,难道它要在这次的雪天重现于世吗?而它自己找的主人又是哪一位?”
“‘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清远,这首诗形容未来的长盛公主毫不为过,而那千山刀的主人与长盛公主之间必有渊源啊,千山暮雪,盛歌长啸,而‘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形容千山刀的主人又再好不过,他是京城的一位少年,也是唯一能够拿起千山刀的少年。”
前朝大宁,危机四伏。
盛歌剑与千山刀同出于大宁,盛歌剑是长生剑派第一任掌门青州的佩剑,而千山刀是大宁皇族张林轩的佩刀。
张林轩是大宁宁国长公主之独子,是当之无愧的少年英雄,也和淑仪公主一样作为皇族却久经沙场,为朝廷攻下不少城池,但自从张林轩因病去世后,这把千山刀却突然消失,几百年都不曾现世。江湖几大门派曾都派弟子在江湖寻找千山刀,最后都没有任何消息。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千山刀所佩的独上青天刀法是原主张林轩独创,刀气拥有上青天,下深海之气势。史书中记载,少年时期的张林轩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其刀法快而准,令人眼花缭乱。张林轩是很多少年心中的月光,他本就是传奇,千山刀亦是。最后是“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而“千山暮雪,盛歌长啸”这句街头孩童唱了几百年的歌谣,盛歌千山的传奇自古便在民间流传,时而为话本,时而为谈资,但传奇只会经久不衰。
“师父您说,那位少年会不会是张林轩转世,而长盛公主是那淑仪公主转世,他们两个信仰相合,便会在这两位少年身上留下痕迹,也在此相遇相知。”顾清远望着剑冢外说道。
“有缘之人自会相逢,盛歌和千山就是如此,前朝大宁因它们而改变,历史总是如此的相似,如今大雍自会因它们而改天换地,‘同来玩月人何在,风景依稀似去年。’朝廷会变,江湖自然也会变,为师与你不过都只是这江湖上的一粒沙子,该飘走的自然都会飘走,你呀,只管和我在这白城山练好这把清雨剑,来日真的进入这江湖之中,我们只管静观其变,待千山与盛歌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