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色的天空布了阴云，细密的雨如针快速坠落，在所触贱起花。宫灯长明，虚晃映着走来的人影。
长廊下，明亮的烛光衬出女子的明艳，紫堇色的宫装华服，发绾百合，银钗玉簪泛着一丝冷意。
她径直朝殿中去，无需传报。
殿中烛光绰绰，正在案前处理事务的人觉察来人，放下手中奏折，欣喜地看向她。
“皇姐怎这时候过来了？有何事？”
韩笙微微抬眼望他，少年英气十足，也略带上位者之气。
她收回目光，长跪于地，“望陛下恩准，臣自请任将徐州。”清冷的声音坚定，不置可否。
“这怎能，朕如何能叫你去徐州！”韩麒惊讶之余直接拒绝。
他们姐弟二人原也相互了解，没有如此生分……
这徐州战事一拖再拖，虽没有失利，却也未曾能胜。此次领将是忠武侯，是为梁国良将，都不见转机，再拖下去怕是不利于梁……
韩笙静静看着他，仿佛他的惊讶是多余的，依旧平静的音色道：“总是要去的。”
“陛下大可放心，臣定不会辜负使命。”
要人去鼓舞士气，她的确是不二人选。她的实力，不容小觑。以至于朝中许多大臣忌惮这位……
“你！……”他的眼中划过愠气和无奈，深深叹了口气，“天晚了，皇姐快回吧……你也知道……朕会考虑的。”
他这是变相答应了。
“谢，陛下。”她叩谢皇恩，起身平静走出去。
烛台上炸出火花，男子年轻英气的面庞始终眉头紧皱，目光望着窗外。
雨幕下的绿植微微颤动，沉云缭绕，就如同他们之间的裂隙，看不清，修不回了……
长廊下的人慢慢的走，敛下的眉眼中染了淡淡倦意。身后的婢子小心的跟着，欲言又止了好一会，直到回到昭仪殿才小心开口：“殿下，您…真的要去？”女孩面露担忧。
韩笙瞥了她一眼淡淡回应：“嗯。”
“不用担心。”她又不上去战场，不过可以充当一个军师。
“奴婢知道，可是听闻陈国这次的将军，很是厉害……”绿芽越说越小声，后面的多少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听闻此，韩笙顿了顿。
厉害？她很少从绿芽口中听到这个词，看来传的是真厉害的……
她站在那里，手中提着一盏明灯，似乎思索着什么。
良久，她笑了笑“你不用跟着我去。”她的声音很轻，“你去收拾收拾，夙茴同本殿一起。”
“是！”
昭仪殿草木兴荣，院中两棵高大的梧桐相对而生，枝叶隐于黑夜，听得见扰乱的“沙沙”声。正值孟夏，枝叶格外繁绿……
她立在窗台边上，看雨丝从檐下滑落…很久才离开。
次日，早朝大殿上韩麒直接颁了圣旨。那些有意见的大臣也反驳不了。
好在未到时间，她还有两天时间留在九京。
午后昭仪殿来了人。
女子着一身浅蓝色百蝶裙装，面庞清秀俏丽，来时稍稍带了愠气。
还未见人，几分怒气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殿下的身份可真尊贵，如今，我进这昭仪殿都困难了！”
林琬进到殿中，看见她便生气地撇过头去，声音闷闷的“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坐在韩笙旁边，接起她递的茶杯饮下。
韩笙笑笑看她，轻声道歉“我的错，没告诉你。”
“你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孩子，万一你出事，谁来给他当姑姑！”林琬嘴硬道。
韩笙微微皱眉，“有了身孕还这样乱跑，慕容洵不管管？”她的目光放在她还未显怀的肚子上，目光柔和了些。
“有你在，他也不能把我关起来不是！你们都是这样，好歹我还关心你了。”她的小脾气又上来了 ……
“好了，我可不是要怪你……”
“染濯，你去就去了。别出事了！！”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眼眶红红的。
韩笙抿唇不语，握住她的手……
她们相识数载，从小到大的友情，基本的了解还是有的。况且，当年的事她也快忘了……也许吧。
送走林琬，她小憩了一会。
而后，除了韩麒送来了些“礼物”，便不再有人拜访。
她倒是清闲了。
到那天清晨，还未见天光，月影模糊，快马扬起浮尘。寂静的街道仅一道马蹄声不绝。
黑色骏马冲出城门，白色的虚影一晃而过……
又归于一片寂静。
从九京城到徐州，并不好走。而况她一直绕近路，不出几日她便到了徐州城外的地界。
她停在客栈中休整，直到次日清晨才进城。
因这战事不知结果如何，徐州的大部分人都撤去后面的雍州，主城也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韩笙直走军队去了。因着她要求独自前往，军营里的士兵也认了符节令牌，一切顺利的走过。
她昨日便让夙茴留意，如今战事紧张，将军带领一个小队想去偷袭，未果……敌方的防守意识清醒。
总会有一些偷袭出现，兵不厌诈……
她去军营大概鼓舞士气的，带兵打仗也用不着她。
……
那日，确实是腥风血雨，厮杀的喊声不绝于耳，声声战鼓令人窒息的紧张。她站在城楼，俯视一切……
目光寒凉。
若今日败了，后果……她知道对她没有好处……若是胜了，大概是结束了。
她越过下面厮杀，静静注视着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人也观察着城墙上的人……她，倒是沉得住气。银色面具下的一双桃花眼轻轻弯了下，眸中深沉。
三日之后，原本僵持的局面忽的被打破。
“殿下，这是您的信件。”夙茴将一封信放在书案上，略微迟疑，“殿下，慎重。”
韩笙掀眼看她，目光扫过信封，右上角一个“急”字，若隐若现。
细长的眉一皱，“谁给你的？”她拣起信，打开……
“不知。”夙茴回道，“今晨在外探查，忽一个黑影一晃而过，留下的这个，并让属下交于您。”夙茴低垂着眼，她是影阁中实力上乘的影卫，除了几位……
这人显然，在她之上。
韩笙顿了顿，“无碍，大概是，那位。”
那位……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