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药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钰青就从市集赶了回来，带回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和药材，但唯独凝霜最需要的药引子炙甘草没有，钰青说这附近的药铺都寻了个遍，都卖完了，还说这段时间临近的合县在打仗，药材都不好进来，也就缺货了。

这个消息无疑让凝霜有些失望，没有炙甘草，其他的药材只是辅助，就算是勉强服用，也起不了太大效果。

目前也只能先施针治疗，等着药材进来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连续几日钰青都没能从集市中买回炙甘草，凝霜心里也很是焦急。

看着自家公主如此焦急与失望，钰青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心中保留的话。

但凝霜也十分心细地看出了他的犹豫，好奇地用眼神询问着。

钰青思考了一番，还是忍不住拿出了今早集市里，热心老板画的地图，开口说道：

钰青“公主，今天集市里有间药铺的老板说，合县景山的草坡上长有甘草，如果急着要，可以去寻来。”

凝霜一听，眼神从之前的黯淡变得越发清亮，她兴奋地拿过钰青手中的地图，用手语回答道：

凝霜“我去吧，你不认识甘草的样子，景山离合县城中也远，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凝霜知道钰青迟迟不说的原因，是怕自己去寻药会遇到危险，但她更清楚，钰青一直是一个心性纯良的人。

她从宫里的丫鬟嬷嬷那儿听说过景山，都说是一座长有很多珍贵药材的灵山，而且从老板画的地图上看，距离母妃这座老屋也不远，从后山走也能很好地避开正在交战的城中，这次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了。

钰青知道这话一说出口，自家公主就会有如此打算，现如今他又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去寻药，刚想要开口阻止凝霜，便被凝霜拉着坐到了桌边，钰青心中担忧万分，哪里能坐得住，就在他准备起身之际，凝霜蹲下了身子，拍了拍钰青的手，认真地看着他，微笑着用手语告诉他说道：

凝霜“刚出土的甘草娇贵，你去了我不敢保证药效是否能够发挥到最佳，放心，我会很快回来的，这个人你就先照顾一下。”

之后便要跑出屋子，钰青想要阻止，但却发现自己突然无法动弹，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公主迅速跨出房门的背影，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方才的一瞬间里被扎了一下，也才发现是自家公主定住了自己的穴位，只能无奈地僵坐着，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离开。

景山上果真有很多珍贵的药材，这次上山不但收获了甘草，还收获了几种宫里都很难看到的草药，凝霜背着满满地收获正准备返回，便发现身后不远处出现了几个北磐人的身影，听谈话似乎是趁着天黑，悄悄上来打野味的，凝霜一下子有些慌神，虽说自己在宫里常年不见人，但也不是没人认识她，虽不受宠，但仍旧是名为公主，要是恰好被这几个北磐人认了出来那就糟糕了。

想到这里，凝霜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躲到了草坡下的巨石后面，许久才没有再听到有人的声音，这才缓缓地爬了出来，眼下这个情况，她也不能再原路返回了，只能选择从另一边回去。

刚到山下，凝霜便听到路上逃亡的人说合县这几天都在交战，今天午后还结束了一场大战，北磐吃了败仗，合县守城的也死伤惨重，真是流年不利。凝霜听后除了感伤，也没有其他情绪，北磐对她来说，从来都不是她的家乡，她对于北磐王室也并未有什么情感，所以也不会对北磐战败有什么情绪波动。

正当凝霜准备逆着逃亡人群快速往回赶的时候，一位正在逃亡中的老者拉住了她，好意地提醒着：

“姑娘，可别在往前走了，前面刚刚才打完一仗，实在危险。”

凝霜反应过来，对老者笑了笑，用手语回道着：“谢谢您，我没关系的，您一路上平安。”

老者见她不能言语，更多了一些怜悯，虽看不懂凝霜的手语，但也能从她的神情中猜到六七分意思，如今这个世道，真是苦了老百姓啊。

“姑娘，保重，一路平安。”

看凝霜并没有折返的意思，老者也只能留下一句真诚的祝福，随着逃亡队伍继续赶路。

凝霜小心地走着，果然很快便看到了一片狼藉，歪倒的旗帜，仍然在燃烧着的火堆，还有无数战死的士兵，都在昭示着战争的残酷，凝霜虽是医者，但也从未见过这样血肉横飞的场面，难免有些心理不适，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真的脚软，凝霜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到了地上，背上的药材也撒了一地，凝霜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连忙捡起药材，正准备起身离开，便被一块映着火光发亮的东西晃了晃眼睛，当她弯腰拾起那东西才发现，是一块平安扣，上面写着：于十三，所以……

凝霜转身看向距离平安扣最近的地方，果然发现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子，他的双眼被蒙上了布，双腿淌着血，凝霜下意识地摸了摸男子的脉搏，还好还剩最后一口气，凝霜见状立即拿出了锦囊里仅剩的两颗始还丹其中一颗，塞进了男子的嘴里，不多时再探脉搏，果然重了一些。但凝霜却犯了愁，且不说现在这里待久了是不是很安全，就说眼前的想要把这个人转移走，任她这样的小身板也无可奈何啊。

就在凝霜犯难之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公……小姐，真的是你，还好你没事，我来晚了。”

凝霜回头望去，是钰青赶来了，想是他也在来的路上也看见了那几个北磐人，才会如此慌张，凝霜不禁有些心头一暖，钰青是母亲留给的贴身侍卫，也是北磐王宫里唯一照顾她的人，与其说是下属，不如说是如今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钰青，快，把他背起来。”

看着钰青及时赶来，凝霜也想到了救人的方法。

“小姐，他是……？”

“先别问了，快背上他，回去。”

凝霜来不及解释，她知道这里并不安全。

钰青也清楚这里的情况，索性听从自己公主的命令，快速背上于十三，快步离开了这里。

二人寻了一条较为偏僻的路回了林中老屋，一进门凝霜便安排钰青将背上的人小心放到了床上，再转身去探了探元禄的脉息，比前几日更有活力了，看来今日服下药，再过一两日便会醒来，再看看刚救下来的于十三，虽没什么大的内伤，但眼睛和双腿都被炮火炸伤，眼睛恢复起来还比较快，但看他双腿的情形，想要再站起来，似乎还需要更长的时间。

凝霜不敢迟疑片刻，放下药筐便开始起火熬药，钰青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又救下了一个人，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钰青“公主，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一定要救他，还有他。”

钰青附带指了指元禄。

凝霜知道钰青心中疑惑，但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径直走过去，将于十三的平安扣递到了钰青的手里。

“这是……六道堂！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是六道堂的人？！”

钰青有些震惊。

凝霜看着他，肯定地笑了笑，继续熬药。

钰青这才明白，原来他们是六道堂的人，那就说得通了，梧国的六道堂，可以对于北磐王室来说是噩梦，但对于王妃和公主，便是人生中的一道光亮。

记得那时候王妃还怀着公主，但是大王妃怕王妃肚子里是王子，会威胁到自己儿子的地位，便设计将王妃赶出了北磐王宫，王妃孤身一人，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还险些被地痞流氓侮辱，幸亏被一位侠士救下，这才保住了自己和腹中公主的一条命，最后还助王妃在城外定下了居所，留下了钱财，让王妃安心养胎。

这些事情都是王妃之后悄悄讲给他和公主听的，对于那个侠义之士的身份与名字，王妃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听他说起什么六道堂分部，还依稀听到别人似乎叫他宋大人。

也是从知道这些事情以后，凝霜就对六道堂十分感兴趣，最近几年，在北磐王宫里也能时不时听到六道堂宁的事情，说是梧国有一个很厉害的组织叫六道堂，堂主宁远舟更是武功高超，谋略超群，之后凝霜从宫内了解到，当年救下母妃和自己的应是这位宁堂主之前的宋老堂主。

只是还没等自己报恩，宋老堂主便因公殉职，本以为此生报恩无门，但她却在一次宫宴中无意间听到，六道堂如今的这位宁远舟宁堂主，与宋老堂主竟是父子关系。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凝霜开始有意地留意宁远舟的一切传闻，在北磐皇宫的这几年，她或偷听，或偷出宫听戏，渐渐了解了宁远舟此人，知他应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凝霜便存了想要见一见宁远舟的心愿，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她的痴心妄想，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让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离宁远舟越来越近，也许她真的能见上宁远舟一面。

“公主，我来吧，这么久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你先坐着休息会儿。”

钰青拉回了思绪，拿过凝霜手中的树叶，继续扇着熬药的火。

凝霜见状也会心一笑，坐到一边拿出了草药汁，替于十三清洗着眼睛和双腿。

服药后，元禄渐渐恢复到了正常的脉息，凝霜这几日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落下，只是于十三的腿，一开始凝霜以为他只是炸伤，清洗完伤口后才发现，他的双腿还被刀枪刺穿，伤及筋骨，现下只有坐轮椅，而且她也不能保证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能不能站起来。

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