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德。洛南德。”
“快醒醒,洛南德。”
什么声音?
“再睡五分钟。”洛南德翻了个身,泡在潜意识的河流中感觉真舒服,她甚至想待上一整天了。可当她说完这句每天早上用来应付洛凯的话后,骤然浑身一凛,睁开了有些倦色的双眼,惊恐地四下看去。
黑袍飘飘,隐于夜色。
“黑……黑袍老兄?”洛南德神智不清的说,“要一起喝茶吗?”
“你唤我何名?”对方亮出短斧,惨白色的指尖轻抚过斧背,像在擦拭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我,我不知道你叫什么啊。”洛南德无辜的说,舌头都不听使唤了,但她还是强装镇定,直视着兜帽下的那片黑暗。这个家伙有眼睛吗?她不禁想。
黑袍人并未回答,而是擦试了一下斧头,犹豫片刻,几步走到了洛南德床边。他跪坐下来,拉住洛南德的手,将她拽至面前,另一只手则将斧头轻轻划过她的脖颈。“你觉得,我是谁?你又是谁呢?为什么一定要指名道姓?”
“我本是无名之物,却由教主将我唤醒。我无名无姓,怪咖一名。
我经历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岁数难以道清。
我是倾听者,也是倾诉者;我是杀手,也是救星。
我会告诉你三个案件,由你将它们编排整理,让它们从零星,变得整体。
我向你倾诉,你需静听。
我让你倾诉,说吧,别停。”
黑袍人停了下来,喘了口气。他凝视着洛南德,这让洛南德很不爽。
“谢谢你的小诗,很唯美。现在你可以走了吗?我不欢迎你。”洛南德直截了当地说。
“你要是敢赶我走——”他举起了手中利器。
“好好好,别激动,别激动。”洛南德赶紧换了一副语气,她可不想被切成小块小块的。“那么你就是来当我的心理医生的?这听起来可不令人期待。”
“大错特错。”黑袍人叹了口气,“我要让你参与到过去的我经历过的案件中,让你收集线索,侦破它。听起来不错吧?”
“大错特错。”洛南德嘀咕一声,随即又思索片刻。这么说,这位黑袍老兄是想让她帮别人圆了遗憾?可,遗憾就是遗憾,不可能重来的,这一点她深喑。况且,从简单点的角度来讲,世界上又不存在时光穿梭术,他又怎么——怎么把一个女孩抛到过去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黑袍人冷笑一声——洛南德突然发现,这个黑袍人笑得虽然毛骨悚然了点,声音却还挺好听的。得了吧,他手上拿着家伙呢!
洛南德挑了挑眉:“哦,是吗?那我在想什么呢?”
“你在想,我的能力不足以实现我的目标。”黑袍人轻笑道,“可确实如此吗?别忘了,我是超自然的,非同寻常的。上次你还被我的法力给吓了不轻呢。”
“……”洛南德回忆起黑袍人“破窗而入”的场景。
黑袍人突然一拍手:“对了,既然我是客人,你也该招待一下。作为我长途跋涉的犒劳,倒一杯水不过分吧?”
洛南德耸了耸肩。“你不是一个怪家伙吗,还用喝水?”
“你可以这么叫我,只不过,这样不太礼貌。”黑袍人纠正道,声音又变得沙哑了些。“快!时间不等人,女孩。午夜漫长且短暂,你得懂得去珍惜它。”
洛南德干笑一声:“好吧,先生。”她小心地从黑袍人身边挤了过去,感觉像是摩擦过一具冷冰冰的人体模型,寒气由此袭上全身。客厅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打开碗柜,取出一个杯子,盛上半杯水,后转身回了房间。
隔壁洛凯房间,传来不均匀的呼吸声。
洛南德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微笑着坐到黑袍人的对面,举起水杯。“珍惜资源,切勿浪费。”她高喊,随后——把水泼到了黑袍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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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做,洛南德。”黑袍人仰天大笑,“个性实在鲜明啊,对吧?”
洛南德把水杯摔到地上,双手掩面瘫倒在床上。她的声音中夹杂着极力掩饰的哭腔:“对不起,我真的——我想,现在解释也没有什么用了,对吧?”
“也许。你胆子真大,在数以千计的人当中,你是唯一一个把水泼到我身上的。”黑袍人的声音中有些警告的意味。
“你说你是倾听者,对吗?”洛南德啜泣着说。
“是的,我是专为你而来的倾听者。”黑袍人明显有点诧异,“可,你要是冒犯了我,我也会勉为其难地把你杀了,履行我的职责。”
“是吗?”洛南德……竟然笑了,“那太好了。我真的不想对你说抱歉,但是……”洛南德支支吾吾地说,她内心充斥着矛盾与不安:这个黑袍兄可信吗?他不会是学校派来的卧底吧?可除了他,又有谁可以倾诉?“我经历了一系列地狱般的折磨,呃,也算不上那么夸张——可囿于几个死对头的祸害,我一直无法过上常人的生活,脾气也阴晴不定。”
“算了,我不该对你说这些的。”冷静下来过后,洛南德对着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起身抱着双膝坐好。“我应该相信你吗?”
“有时可以,有时不行。”黑袍人干脆地说。
“不过,我相信你。”
“哦,得了吧。”洛南德松开自己的膝盖,望向黑袍人,“那么,开始吧。”
“你不怕我杀了你?”
“我想,比起被逼得跳楼自杀,我宁可死于一个怪物的刀下。”洛南德笑了,不过笑得不太友好。
“呵,有意思。”黑袍人一只手扶着下巴,微微侧头,似在思索。“那么,洛南德,女孩,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洛南德按照黑袍人的示意站起身,握住了那只瘦骨嶙峋的手。
他的手散发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