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渐停,天空中的阴云仍层层密布,波折过后,葬礼在低沉的氛围中结束,人群散去,只剩寥寥无几的身影伫立。
“打扰了,我叫清天目长泽,请问您是芊若小姐吗?”
芊若正在不远处担忧地望着小卡卡西站在父亲墓碑前的背影,长泽神色认真,从一旁走到她身边,微微鞠了一躬。
“您好,长泽先生,朔茂先生跟我提起过您。”
虽有疑虑为什么对方会找到自己,但芊若仍礼貌鞠躬,点头表明身份。
长泽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长舒一口气,以一种与刚才的冰冷声线极其不符的温和语气说道:
“虽然有些唐突,但朔茂先生嘱托了我一些事。”
长泽看着面前神色平静的少女,正了正色,继续说下去。
“朔茂先生他……就没打算活着回来,在岩石倒塌的那一刻,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痛苦的回忆如潮水一般涌来,离别的场景再次在长泽的脑海中浮现——
“爆!”
随着敌人的一声斥呵,事先被贴在岩石洞上的起爆符同时爆炸,被炸碎的岩石一块块落下来,眼看就要将洞口封死。
就在大家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旗木朔茂咬紧牙关,沉着冷静的指挥着:“所有人!立刻离开矿洞!”
“可是!队长!这样的话任务会失败的!!!”
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当下的局势有多么糟糕——就算他们所有人都留下来,也不一定斗得过敌人,而且他们会全部牺牲于此地,最坏的情况,有可能拼上了性命,也完不成任务。
小队的忍者们全部严肃又紧张地看着朔茂,等待着队长的指令。
“放弃任务!全员撤退!这是命令!”
朔茂咬紧牙关,一边不断向袭来的敌人反击,一边果断地下达指令。
“别管我!走!”
白色的身影不断在敌人中穿梭,渐渐被染上血色,长泽本欲上前帮忙,却被白牙厉声斥退:
“快走!马上就要塌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来拖住他们!”
“你们还年轻,不应该死在这种地方!你们的家人还在等着你们!”
朔茂利落地抽出短刀刺向敌人后颈,尽全力为同伴争取时间。
长泽紧咬下唇,终于下定决心,右手大力一挥,示意其余同伴快速离开。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没人有时间细想——任务的成败,生命的存亡,此刻仿佛世界都静止了一般,木叶的忍者只能依据男人沉稳的指令而行动。
大家开始迅速地向洞口外撤离,而旗木朔茂,仍然在与敌人苦苦战斗着。
“朔茂前辈!快来!”
长泽看着被坍塌的岩石堵塞而不断缩小的洞口,神情焦急地大声呼唤着朔茂,而那个白色身影,却只是回头笑了笑,将一个卷轴丢给长泽,随后便将苦无射向洞口上方,岩石坍塌,彻底封死了洞口。
回忆结束——
长泽的眼中流露出一种无法言说的悲痛,以及深深的无力。
起初,他确实被朔茂舍己为人的英雄气概所震惊,但他并不认为这多么伟大,甚至还担忧着任务的成败。
但是当他回到木叶,看到自己的家人满脸泪水,焦急地冲进医务室时,他才发觉自己受了天大的恩泽——那一刻,他觉得活着真好。
忍者自从带上护额起便被灌输了不畏死亡的思想,必须以上级的指令为第一位,任务的成功大于一切——好像所有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当他看见父母眼中饱含担忧的泪水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成为忍者之前,我们首先是人。”
朔茂无意间的一句教导在此刻具象化,长泽在病床上,凝视着手中写着“芊若小姐亲启”的卷轴,慢慢地,慢慢地,垂下了头。
“我为自己对朔茂前辈愚蠢的质疑而忏悔——我误解了一个最伟大的人,一个能在紧要关头,舍弃生命,保护同伴的人。”
长泽垂眸,低声自责着,芊若静静地听完了对方的回忆,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抬头略带苦涩的笑笑。
“不必自责,您刚才在葬礼上对朔茂先生名誉的维护,已经是最大的敬意。”
芊若用一贯的温柔语气劝慰着眼前的男人,闻言,长泽友好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卷轴递给对方。
“感谢您的劝慰,这是朔茂前辈托我交给您的卷轴。”
芊若接过卷轴,思量片刻,缓缓展开——
“芊若小姐亲启:
想必您看到这个卷轴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每次执行高危任务之前,我都会写下‘遗书’。
活着回来了就把它烧掉,死了便留下它作为遗言,但既然您看到它……就说明它已经作为遗言出现了。
虽然实在是唐突和无礼,但我诚挚地恳求您替我照顾卡卡西,直到他成年自立。
待到他成年以后,您可以向他索取回报——我相信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
我确实对不起这个孩子,在他尚且年幼时便离开,可我无法避免。
至于将托付此事给您的原因……那孩子其实十分喜欢你,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恐怕除我以外,您应该是在他心中最有份量的人。
所以我忠心希望您能答应我冒昧的请求。
我之前做任务留有一笔还算可观的积蓄,就放在旗木宅子的书房桌子下的暗格中,卡卡西知道在哪里,您可以问他。
请您尽数拿走这些微薄的钱财,以此弥补我的惭愧——加上卡卡西日后自己赚的钱,应该是勉强足够两人温饱的。
我想以您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所以便更加愧疚自己对您的‘利用’,在此致以崇高敬意。
让您在这样的青春年华抚养一个孩子,实在是对您不公平……我真的深感抱歉。
除此之外,麻烦您帮我转告卡卡西几句话,就说:‘完不成任务的忍者是废物,但是保护不好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
卡卡西,无论我因为什么而死亡,我都希望你能珍视自己身边的同伴,日后爸爸不在你身边,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木叶的大家都是你的亲人。
我的儿子,旗木卡卡西,我以你为豪,你是我毕生的骄傲!’
哈哈哈,让您转告这些话还有点难为情呢,不过,我相信,您会给他足够的陪伴的。
谨此以记,致以无上敬意。
旗木朔茂
亲笔”
风缓缓吹动悬在半空中的卷轴,如一片断羽,在风中起舞。
芊若沉默地读完卷轴中的内容,久久不语。
“抱歉,虽然不是有意的,但我好像看到了朔茂前辈儿子的名字…?”
长泽见少女久不作声,便试探着开口。
“…嗯,朔茂先生他……将小卡卡西托付给了我。”
少女轻柔的嗓音有些许停顿,却不是因为不情愿接受这看起来便沉重的包袱,相反——她对一位父亲给儿子的教诲感到敬佩。
留给儿子的话不多,却有关心,有教导,有鼓励,更有无需说出口的父爱。
字里行间,皆是自豪。
“虽然有些逾越,但如果您不愿意或者不方便的话,我可以……”
“不,我愿意,或者说,我不胜感激朔茂先生给我这个机会。”
见芊若语气犹豫,长泽以为她不愿意——毕竟让一个少女日后都拖着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孩子生活,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但还未等他说完,芊若便摇头否认,随后抬起头,将卷轴收起,温柔而又坚定地说道。
“我会以姐姐的身份,抚养小卡卡西,直至他成年。”
长泽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再次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因为朔茂前辈的嘱托吗?您不必这样的。”
白发少女只轻轻的笑。
一阵强劲的风袭来,拾起夹在卷轴中的一片树叶,不远处,天空的乌云散开一个小小的洞口,阳光倾泻下来,照在慰灵碑的一个个名字上,那片树叶被风邀来合舞一曲,待风停,舞步止,树叶偏偏落在那被唯一一束阳光照射的石碑上,还意犹未尽的轻轻抖动着。
“不仅是因为被托付。”
少女轻柔的声音为话语打上一层暖色,她将卷轴放在心口,温柔的笑着。
“我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他是旗木卡卡西。”
“是我最珍爱的宝贝。”
墓碑前的银发男孩被打上一层金光。
天渐渐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