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包厢里,灯红酒绿,一群少年们玩的欢洒,喝酒有度,玩笑适宜。说着露骨的话,却意外的听不出任何恶意。
“念念,走了,你该回去了,八点的门槛,姐姐带你踩。”宋婉淳大嗓门的嚎一声,包厢里的所有人都寻声望向那个角落,吆喝起来,笑笑闹闹的说:“走啦,走吧,送小念念回家啦。”“走起!”“go go!”
整个包厢二十几个人,都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衣来张口饭来伸手,不学无术,除了玩耍,便再也没有更多兴趣,女生穿着暴露,漂亮张扬,男生放浪不羁,青春肆意。他们似乎是个矛盾的群体,不被人喜欢,却也有人向往。
房夏念窝在角落沙发上,手中叼着根烟,却没有吸,只是留着它静静的燃烧着。她和这些女生一样的不良打扮,浓妆艳抹。她眼神很淡,像是蒙着一层灰薄的雾。厌世,这是第一眼她给人的感觉。她看向众人,嘴角轻勾,眼睛微弯,闪着点点星光,开口:“走吧,垫后。”便随手把烟头往桌子上摁灭再扔出去,站了起来。
大家一听,就三三两两勾肩搭背的走在了前面离开。宋婉淳坐了起来,一把把她圈在怀里,两人走在最后,她声音很沙很苏,带着少女的妩媚,显得格外动听,她轻轻在房夏念耳边道:“别不高兴了,都快上高中的人,牛逼死,看我们这一坨人,就你成绩最厉害了,别再想你妈妈的事,不能总让自己一直那么烦啊。”
房夏念没看她,眼神缥缈虚无,好像一直盯着一个地方,又好像没有聚焦,她轻扯嘴角,殷红的唇勾出好看的弧度,声音却淡淡的:“无所谓了,反正没了自由,我好像也没多烦,就是一直不开心而已。”
“好的,小学霸快回去吧,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
这个酒吧离房夏念的家挺近,走十来分钟就到了,于是乎这么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在人行道上,不知道的以为要去打架,但其实只是单纯的送一个人回家。面对周围大人投来嫌弃鄙夷的神色和同龄人恐惧的眼神,偶尔几个认出其中的少爷小姐不免投来羡慕之情,想打招呼留个印象,却没有了勇气,只能悻悻的离开。
他们都无所谓,自顾自的聊天,笑闹成了一片,他们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生活方式,优越的家庭背景让他们活得高傲又自在。宋婉淳不幸被拉进了包围圈,跟着队伍,舒服又自在的笑闹着。
房夏念慢悠悠的散着步,马上就被丢下了一小段路,她感觉很疲惫,心里总是压抑着,似有千斤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怎么也无法开心。
突然染着红色头发的女生流氓似的出了个口哨,随后又腼腆的笑了一下,弱弱的开口:“你们看,前面那男的,好高呀,帅死我了。”
男生开始起哄:“要不去帮你拿下?”“就那斯文败类,弱了吧唧的样子,你就好这口。”“走走走,把他围住,帮我们慧妹妹找男朋友去。”
“不是,那好像是江家少爷,别去了,不要乱惹事啊,喂!”这句话被淹没进嘈杂声中,姜清逸也因此被抛在了队伍的后面。他摸摸鼻子,小声嘀咕,“不关我事,我不参与。”转身就跑去找房夏念。
吵闹间,他们已快步来到男生面前,把他围了起来。宋婉淳退到最后,她并不会参与,不懂这群人今天发了什么疯,跟个地痞流氓般,以前可从来没有过。
透过人群,她看见那个男生的脸,确实是帅,难怪,也怪眼熟,但没多大印象。
她没再管,扭头往后看,房夏念离她有一段距离,她吹了个口哨走过去:“丧系美女,走快点啦,你妈不在家也不是这么狂的,我们踩点的呢,快回家去。”
房夏念冲她笑,眉眼弯弯,不语,依旧走的很慢,眼神很缥缈。姜清逸本来默默陪在她身边,听见宋婉淳的话开口:“忙啥?还有一分钟我也可以背着她跑到门口,这么黑的天,赏赏美景吧。”
“赏个屁,感觉要下雨,你好像很开心,跟有病似的。”宋婉淳感受着时不时吹来的大风,天空连一颗星星也没有,盛夏有这样的夜,准是要下雨的。
两人将房夏念夹在中间,自顾自的对骂着,房夏念想着自己的心事,将所有声音置之度外,什么也听不见了。
江眠皱眉,看见这群人,他心里就硌得慌,本想扭头走的,结果来不及了,就想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爸。结果抢先被一个男生抽走了,男生痞坏痞坏的说:“帅哥,想报警?我们也没怎么招你吧。直说了,我朋友看上你了,做她男朋友?”说着就把红发女孩拉到江眠跟前。
江眠皱眉,并不想与他们有关系,看着这些人的衣着,大概都是有点背景的。眼下他又没什么办法,也不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来。
熙攘间,不知谁不小心推了他一下,人群散开,他措不及防撞上了后面的墙,坐到了地上,有些狼狈,又不失帅气。他甩甩头想站起来,却被人按住肩膀,于是他被一群人俯视看着,他皱着眉头,心中极度不爽,但对面人多,暂时的他是惹不起。
周遭全是他们嘈杂的声音:“别不识好歹,惠美,漂亮着呢,纯情得一波,没谈过恋爱,家里有钱,只喜欢好看的,干净的,交她你不亏。”“文绉绉的,一推就倒,慧姐你喜欢他啥?”
迟惠美极小声的说:“喜欢啥?呵,喜欢他脸白吧哈哈哈哈,还戴眼镜,看着穿着怪干净的,一见钟情听过吗?”
迟惠美突然就害羞了,一直盯着这个垂着头的男生,明明那么狼狈却不难看,衣服大概是出自某个高定的,简单又格外吸引人,白衬衫和西装裤,一眼望去就很干净的存在。
江眠不想抬头,他都预示到今晚的结局了,要是他不同意肯定会被揍得老惨,虽然那个女孩确实挺漂亮,但不是一路人,他也不想同他们有瓜葛,所以他沉默,宁愿挨打。
里边暴躁的男生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骂到:“你会说话吗?做她男朋友,要不今晚你别想白着脸回家。”
江眠抬头,皱眉冷声道:“她不配。”
迟慧美闻声,红了眼,在这个看脸的时代,还是第一次有人刚好对了她的味,心脏在莫名其妙的跳动着,失了频率,泛着酸涩的痛,她想或许这就是新鲜感里的喜欢。但她接受不了这样的难看,想着她转身走出人群,哪能受这样的气。
女生们为她打包不平,大家眼神行事,两个男生架住他的手,喊:“你不同意我们可要动手了,你是愿打还是愿挨?”他们也不想动手,可迟惠美难得遇见个喜欢的,却惨遭恶劣的拒绝,哪里忍得这样的屈辱。
江眠屈辱的闭上眼睛开口:“打吧。”
“行,有骨气。”男生没动手,只有女生在胡乱的挥舞着手掌,乱打一通。
江眠耳朵都被打得嗡嗡的,不理解这群人的道德观,好像有点良心,又一点三观也没有。耳边充斥着他们尖酸刻薄又难听的话。
忽然一句轻飘飘又冷淡的“让开。”传进他的耳朵,很独特,又脆又软的声音,好听得使人上头。他睁开眼,猛的抬头,感受周遭的变化,大家都停止了,盯着那个向他走来的女孩,没再说一句话。
他直白的看着她的脸,这个女孩格外好看,瘦瘦的,大概一米六五出头,穿着黑色抹胸吊带和超短裤,外套挂在手上,卧蚕很大,眼神很空洞,即使是浓厚的烟熏妆的加持,也没有半点感情色彩,皮肤很白,借着路灯,似乎在发光了,他想或许是夜太黑了,光线又正好。
女孩与这群混混为伍,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她很独特,气质出尘,在这群矜贵的人中有着格外的特点。就是浓厚的齐刘海和黑长直,也遮不住的的五官的精巧,她真的好美,像个娃娃般。
但越是这样的女孩越可怕,他看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猜她也会像这群女生一样给他一巴掌然后凉凉的威胁他,或是不屑的看着他,朝他说:“你才不配。”
可她没有,她只是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好像是笑了,嘴角只是很小弧度的弯起,淡淡的也凉凉的,眼睛也随之弯起,真好看,笑起来的她更加美丽了,只是似乎没有任何情感。她开口:“走吧。”语调淡淡的很好听,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一丝温度,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眠愣住了,随后被男生拉起来,男生笑骂:“念念让你走。没听到啊?还不快滚。”
这样一站起来,他就高出她好多,突然就显着她格外的娇小,看见她抬眸盯着自己看,又像盯着空气,手上是她不知何时得到的手机,不紧不慢的往他手里放,没等他讲什么就抬步离开了。
周围又是一阵嘈杂,他愣在原地,他看见迟惠美回头看了他几次,可他无心留意那眼神中的传情达意。他的心跳也乱了节拍。
待人都离开了,他才反应过来,急着去追寻那道身影,可惜她走在最前面,被男生挡住了,他只能往下看,看见她笔直纤细的腿,露出来的皮肤白白净净,很好看。她走姿很独特,带着她身上的感觉,随意又有一番独特的韵味,没有外八,也没有内八,悠哉悠哉,世界好像与她格格不入般。
他望着漆黑一片的天,脑海里全是女孩的模样,清冷又丧的悲观,他从来没有见过谁可以这样特别,与一群混混为伍却又清晰脱俗,是气质和感觉。这个夏天,包括这些巴掌,和那个女孩,她叫念念,多好听的名字,他再也忘不了,本想着报复回去,跟爸爸讲,让爸爸教训他们,至少让他们的父亲生意上过得不顺,可现在突然就没了必要。
今晚大概会下一场大雨,也好,可以浇灌他糟乱的心,他多希望,还有下一次的遇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