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孝帝做完一切,才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每根手指,乃至每一个骨节的位置都被细细擦过。
而后,他才敢去扣住扶歌的手。
像是上好的骨瓷,总带着一点儿沁人的微凉,夏天里叫人想贴近,冬日里让人想为她捂热。
帐子里头的其他烛火已经在方才被摁灭了,唯余床头一支还燃着,发出昏黄的光,并不扰人安眠,反倒营造出了一种温暖的感觉来。
蜡油滴落下来,挂在烛台,这盏也很快也要燃尽熄灭了。
借着这点儿光,洪孝帝不知餍足地描摹着扶歌的五官,鼻尖离她的唇瓣只有一指的距离,呼吸洒落时,她脸侧的细小绒毛也跟着颤抖起来。
配上发粉的面颊,像是一颗鲜甜多汁的水蜜桃。
光灭了,洪孝帝却还没看够,只把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朝着扶歌的怀里靠过去,似乎很没有安全感,牵着她的手,环上了自己的腰身。
只有这样,只有当扶歌在身边时,他才能切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
即使洪孝帝从不在扶歌面前和萧蘅争风吃醋,但每每想到或看见萧蘅那厮和她亲近时,心里就忍不住地生出个阴暗的小人儿。
小人儿碎碎念着,抱怨着自己不受宠,谩骂着萧蘅的厚脸皮。
原先情同手足的朋友,如今也变得碍眼起来了。
很想…很想让萧蘅消失…
可朝堂还不能没有萧蘅。
岁岁也会生气。
沈玉容将那千遍抄好之后,洪孝帝曾翻看过那数条内容,越看便越是心惊。
倒不是因为他对此不满,只是这《男德》当中所记载的东西,和他推行的女学大同小异,只是性别互换了。
她没说,但洪孝帝却迅速领会了她对女学的不满。
分明是永沈玉容的手来敲山震虎。
是以尽管朝中多有不满,洪孝帝也强硬地将风头正盛的女学停下了。
他们不满算什么。
岁岁要是生气了,可难哄了。
面对朝臣的揣测,洪孝帝自然地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说他昏了头也好,说他不可理喻也罢。
总归他不许任何人说岁岁的不是。
何况他曾经认为的女学,现在也被自己完全推翻了。
见到扶歌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当他全身心地投入进爱一个人时,所谓的规矩、束缚,不过都是虚妄。
爱岁岁,所以舍不得让她受任何委屈。
洪孝帝敛下眸子,将扶歌的腰身又抱紧了些,将脸埋进她的绵软里,深吸了口气,直到那独一无二的馥郁抚平了他的内心,他才抵着扶歌的双足,渐渐睡了过去。
嫩叶上的露珠被方露头的太阳照得摇晃,鸟雀叽叽喳喳地围着帐子,扶歌嘟囔了一声,朝着被褥深处钻去。
“岁岁,该起身了…”洪孝帝失笑。
锦衾被拱起两个小山包似的弧度,里头黑黢黢的,只从缝隙里透进些微光。
扶歌揉了揉眼睛,眼尾漫出些水色,见洪孝帝还要再开口,扯住了他的脸颊。
洪孝帝会意,闭着嘴点了点头。
扶歌换好装束出门时,所有人都已经整装待发,她盯着数百双眼睛的注目礼,自若地走向高台。
“那边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