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烈日之下,混同江两岸的金国百姓在田野和牧场上不停地忙碌着。
辽东的秋风,吹拂着大金帝国会宁营帐,其气势之威严,早已非大辽西京大定府可比。
大金帝国龙旗随风飘扬,在众臣的簇拥下,完颜阿骨打气震全场的走向自己的皇帝宝座。
完颜娄室、完颜翰鲁、完颜宗翰等文武大臣随之跪下,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完颜阿骨打大手一挥,众臣立刻起身坐下,拄着拐杖的完颜撒改缓缓起身,咳嗽了几声之后,铿锵有力地说道:
“皇上,长公主完颜无双,乃先帝完颜亥里钵独女,是您的亲妹妹。
如今,无双妹妹和她的孩子,我们的外甥惨死大辽西京,可不能这么算了。皇上,难道大辽皇帝,就没有个合理的交代吗?”
耶律习泥烈、耶律大石跪在大殿之上,面对金国大臣的喋喋不休,他们一时无言以对。
完颜撒改如此一说,完颜无双与胡沙补所生之子胡思源立刻站了出来,泣不成声地说道:
“皇上,我父亲胡沙补死得早,我母亲为了辽金安宁,不顾自身安危,远嫁大辽西京,没想到却惨死在辽国人的刀下,她死得好惨,还请皇上为我母亲报仇雪恨。”
完颜阿骨打虽然痛恨自己那不省事的妹妹,可胡沙补为自己鞍前马后一生,胡思源此言,就好比胡沙补就在眼前,不曾死去。
想着想着,完颜阿骨打竟然满眼泪花。
见金国大臣仇视大辽朝廷,恐引发辽金战事,耶律大石不得不站了出来,向完颜阿骨打和四周的金国大臣施了个礼后说道:
“皇上、各位大人,长公主殿下是各位的亲人,也是我耶律大石的亲人。
她惨死西京,我耶律大石没有保护好她,我难辞其咎,可与我大辽朝廷无关,各位便拿我耶律大石兴师问罪吧。”
大殿上的完颜阿骨打已经老态龙钟,白发苍苍,却露出了难得的泪水。
他趁人不备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后,缓缓地走下皇帝宝座,来到耶律大石的身边,慢悠悠地说道:
“七弟,无双之死与你无关,你就别太自责了。
可是,大辽君臣难辞其咎,你此番作为耶律延禧的使臣来此,朕是不会在给你面子了,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其实,耶律大石早就料到完颜阿骨打会如此一说,但他却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他常常幻想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完颜撒改念及当年旧情,与大辽冰释前嫌,让岌岌可危的大辽朝廷得以喘息。
于是,在完颜阿骨打说完以后,他立刻跪下,磕头不止,连连认罪,言辞恳切地说道:
“皇上二哥,看在我们义结金兰的份上,您开开恩吧,让辽金百姓免于战火可好。
皇上二哥,看在我耶律大石曾经救你的份上,救过四哥完颜吴乞买的份上,帮过你大金帝国的份上,在给我大辽一个机会可好?”
耶律大石不停地跪下磕头,让当年身受其恩的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完颜撒改连连摇头,连连叹息。
然而,完颜阿骨打并没有念及旧情,他一脚踢开耶律大石以后,跨着龙行虎步,快速回到他那皇帝宝座上坐下,气震全场地注视着威严的大金朝堂。
不一会儿,大辽赵王耶律习泥烈站了出来,施了个礼后轻言细语地说道:
“启禀大金帝国皇上、各位大人,母妃完颜无双,是我千里而来接去大辽西京的,我与她虽非母子,胜似母子。
母妃之死,我耶律习泥烈悲痛不已。俗话说得好,人死不能复生,我耶律习泥烈在此节哀,还请各位长辈节哀。”
完颜阿骨打叹息一声,没有说话,胡思源却突然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见完颜阿骨打和胡思源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耶律习泥烈的胆子瞬间大了起来,沉思了一会儿后继续说道:
“启禀大金帝国皇帝,斯人已逝,我母妃虽死。
但辽金联姻得继续,我耶律习泥烈奉大辽皇帝陛下旨意,备上金银财宝无数,前来大金帝国求亲。
还请贵国皇帝陛下和各位大人看在昔日情分上,让金国宗室之女嫁于我大辽皇帝为妃,延续两国之好。”
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完颜撒改没有理会耶律习泥烈的荒唐之言,而刚刚丧母的胡思源却勃然大怒。
他不顾金国朝堂的禁忌,拔出宝刀,凶神恶煞地向耶律习泥烈杀来。
好在完颜娄室眼疾手快,抱住了气急败坏的胡思源,这才救了浑身发抖的耶律习泥之命。
可是,胡思源如此一闹,却惹怒了高高在上的完颜阿骨打。他雷霆一怒,将手中之物摔下,正好砸在耶律大石头上,耶律大石大叫一声后鲜血直流。
耶律大石丝毫不惧,见完颜阿骨打意志坚定后也不再言语,而是气定闲神的让鲜血流淌,炯炯有神地注视着朝堂上的一切。
不一会儿,完颜阿骨打缓缓的站了起来,铿锵有力地说道:
“各位爱卿,你们之意如何?”
完颜撒改拄着拐杖,微微睁开双眼,怒不可遏地说道:
“皇上,我女真还是小小部落的时候,都没有怕过不可一世的大辽王朝。
如今,辽弱金强,我等兵强马壮,粮草充沛,正是起兵灭辽之时。”
完颜翰鲁、完颜宗翰、完颜娄室、完颜银束可、完颜石古乃、完颜皋等深以为然,纷纷向德高望重的完颜撒改竖起了大拇指。
完颜撒改继续咳嗽不止,吐了一口唾沫后说道:
“皇上、各位大人、各位将军,我大金帝国两年无战事,兵源和粮草更加充沛,可随时保障大军南下灭辽。”
金国朝臣议论纷纷,蠢蠢欲动,不停地说着举兵南下,灭掉大辽,建立不世功业之事。
见大辽君臣义愤填膺,耶律习泥烈担心危及大辽江山社稷,于是开口说道:
“皇上、各位大人,你们有所不知,杀害我母妃完颜无双者,乃南方的宋国人也。”
耶律习泥烈如此一说,还想一搏的耶律大石随之附和道:
“没错,大宋朝廷垂涎我燕云十六州久已,辽金联姻、罢兵息战,让他们夺取燕云十六州的愿望破灭。
于是,宋人为挑起辽金争端,好坐收渔翁之利,便设计害死了金贵妃娘娘完颜无双。皇上,我们切不可中了宋国人的下怀啊。”
耶律习泥烈和耶律大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小半天,让完颜阿骨打和他的朝臣们住了口,不再说及起兵灭辽之事。
见完颜阿骨打动了“恻隐之心”,耶律大石站了出来,正欲开口说话。
没想到赵良嗣和耶律余睹突然风尘仆仆而来,在完颜阿骨打面前跪下叩拜。
痛心疾首地耶律余睹看了耶律大石和耶律习泥烈一眼后说道:
“皇上,臣听说长公主完颜无双向来霸道,嫁入大辽皇宫后更是如此,因此独占了皇帝耶律延禧,成了后宫妃嫔之敌。
尤其是生下皇子后,有人担心长公主之子成为皇太子,危及皇子们的地位,于是设计杀死了长公主和小皇子殿下,还请皇上明查。”
耶律习泥烈大怒,立刻起身抓住耶律余睹的脖子,怒气冲冲地说道:
“耶律余睹,你也是太祖皇帝耶律阿保机子孙,为何自绝与祖宗。”
耶律余睹没有理会他,反而继续说道:
“皇上,宋金可有海上之盟,怎会陷害长公主殿下,害死长公主殿下之人乃辽国人也。”
朝堂之上如热锅上的蚂蚁,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
完颜阿骨打、完颜吴乞买看着这一切,不曾言语。
不一会儿,赵良嗣站了出来,施了个礼后说道:
“启禀大金帝国皇上,大金帝国若发兵南下灭辽,我大宋将举兵二十万攻打南京。”
“启禀皇上,罪臣耶律余睹降金以来,寸功未立,却受陛下和谙班勃极烈的丰厚奖赏,实在受之有愧。
不过,罪臣耶律余睹愿做向导,为大金帝国南下灭辽出力,臣耶律余睹呈请皇上出兵灭辽。”
完颜阿骨打缓缓地站起身来,炯炯有神地看着耶律余睹和赵良嗣,气势震天地说道:
“传朕旨意,出兵灭辽,拯救辽国的苦难百姓于水火,为我朝长公主完颜无双报仇雪恨,”
说罢,金国朝堂响起了阵阵掌上,耶律大石、耶律习泥烈只得黯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