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眼踌躇一阵,林倦飞还是拿了井边的瓢,舀上水,淋在埋好的深色土上。
云无心没有竖直挖成一排排的整齐模样,反而没什么规律的东一榔头西一棒,要不是刚翻出来的土与地面的干土颜色不同,林倦飞都不知道该怎么浇水。
起初,云无心不知道后面有人在浇水,挖土挖的兴起,种子也丢的不亦乐乎。
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忘我境界。
全身心的投入使得他无瑕关心周围环境,直到挖到墙角,不得不折回头,挖回去的时候,才意外察觉到快要浇完水的林倦飞。
“你来帮我啊,怎么没个动静?不好好看书了?”
他仍旧重复着之前的动作,完全没耽误。
“正好歇歇,放松一下。”
说话间,林倦飞把剩余的水全都浇下去,转身回去重新舀。
“说的什么话,别人歇息都是去玩或者睡觉,你倒与众不同,说干活歇歇。”
林倦飞自觉嘴笨,也说不出什么话,只是自己想浇浇水,想帮他做点事。
见人被自己逗得说不出话,云无心的心里乐开了花,倒也没再说别的。
黄澄澄的暖意中,两人默契干着手上的活,气氛宁静而悠远。
最后一个土坑被他粘上一层泥土的铲子拨回去,掩埋好黑褐色的圆溜溜的种子。
林倦飞立刻把水浇上去,安安静静就像个工具人。
云无心让铲子倚靠在旁边的粗壮大槐树上,拍着手坐在石凳子上。
盯着林倦飞放回瓢的身影瞧上半晌,脑中闪过一个个念头。
那个人,林府唯一幸存的人,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幸运的是,他在必死的境地下,存活下来。
不幸的是,他连去处都没有,生活似乎对他来说失去了意义,除了报仇。
从前的林府小少爷他不是不知道,开朗大方,会在家人面前撒娇,也会把父母气得火冒三丈,被父亲满院子追着打。
一身的功夫全用来偷奸耍滑,完全没有使在正地。
那样的林瑾瑜多欢心自在啊!
现在的林倦飞再没了往日的鲜活,死气沉沉像个白发苍苍,不方便动作的老头。
“强行把你的名字换了,你会不开心吗?”云无心脱口问道。
他想的是,当时虽然征求过人家的意见,万一是人家不好意思拒绝自己呢?
已经坐下的林倦飞摇摇头,“这名字还可以,你不是要我以后报答无心楼,我定然要成为一个杀手,杀手哪有用本名的?”
既然本人确实不讨厌,也没有对以前名字的执着,云无心便也放心下来,他还以为这名字会对林倦飞有很大影响。
没有最好了。
“你等一下。”
云无心眼睛一亮,起身就快步到了酒窖,找了坛味道极好的酒,直接搬到林倦飞脚边,“这坛好酒给你埋下来怎么样?”
“我去年秋刚酿好的,味道最好的一坛桂花酿,独一无二。”
林倦飞见他搬酒出来的时候就很疑惑,听见他的话转为诧异,“你,给我,埋酒?”
“好,没有反对就说明你同意了。”
云无心抓住铲子就开挖,一铲一铲把土铲出来,堆成鼓起来的一小堆。
余光瞥见林倦飞还傻愣愣坐着,云无心招呼他,“别呆了,把酒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