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祸

景堂到我宿舍楼下接我，约好的去看话剧，他站在光影中，我逆着光走向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没等我走近，景堂的手机铃声先响起，铃声是我们俩都喜欢的一位歌手的热门金曲。我不知道电话那头说的什么，只发现景堂脸上一下子涌上很多情绪：不安，恐惧，悲伤，无措。。。手机从他手心滑落，他应声瘫坐在地上，我几乎本能地捡起他的手机。

电话还没挂，景堂就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我及时拉住他。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

景堂急于挣脱，我用力拽紧他，拽不住只好抱着他的腰把他拖倒。很狼狈，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很怕他在不理智的情况下出意外。他的手机在我手里，努力听清话筒那边的声音，心猛地一沉。

片刻慌乱后，我稳了稳心神，脑子高速转了起来。仿佛咆哮帝附身的我，音量高了不止八度，又摇又吼：“景堂，景堂，冷静下，听我说。”

我问他身份证件有没有在身上，他茫然无措地想挣脱我，被我吼了一声后眼泪开始滑落。我叹了口气，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钱包确认了证件有在，一边拉着他往正确的方向跑去，一边打电话让舍友帮忙订最快的机票。

飞机上，景堂仰头靠在座椅上，放在两侧的双手握拳，我终究不忍心，拉过他的手一点点掰开他的指。指尖把掌心都扎红了，我心疼地轻抚那深红的指甲印，他扭过头向窗外。景堂的父亲是一名警察，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公去世，他和母亲相依为命长大。我曾经从景堂的母亲眼里看到她的世界，她的世界里只有景堂，我不禁想：之于景堂是否也同样？

悲伤的故事总落入俗套，景堂的母亲在过马路时被闯红灯的豪车撞飞，景堂接到的电话是舅舅打来让他要做好心理准备。等待飞机起飞时，景堂的手机再次响起，他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景堂是这样自我安慰的，我也是这样安慰他的，只是事与愿违。

景堂没有见到他母亲最后一面，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崩溃的他，我也没有像胡耀东和叶姿那样抱着他哭。我只是默默转头擦干眼泪，不管他需不需要我，我终究没舍得抛下他，我想我还是可以为他做点事情的。

“宁墨同学，休息下，吃点点心。”景堂的姨妈给我递了瓶水和一块小蛋糕，我颔首道谢。

“我听我姐姐提起过你，她很喜欢你，只是景堂总说你们是普通同学，没有把你带回家让我们见见。”景堂的姨妈说谢谢我，说也许这就是我和景堂妈妈之间的缘分，说看到我和景堂这样她姐姐能走得安心些。

我没有解释，我也不是以家属的身份留下来帮忙，只是做些杂活。骨灰入土时，冲出去拉着景堂的不是我，胡耀东和陈能拉着他，叶姿哭得不能自己地瘫倒在刘晓君怀里，而我只是默默低下头掩饰我的泪。我想我还是很喜欢景堂，所以我难过他的难过，我心疼他的失去。我抱怨上天的不公，为什么要让我喜欢的男孩经受这一些，我多希望他能应有尽有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