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意裹着被子,他讲的故事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听到动静,抬头看向他,“醒了?”
起身,不甚清醒,轻微哈气时露出两颗锐利的小尖牙,“嗯……”
敛下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见他又趴了回去,双腿摆了摆,像鱼儿浮水一样,动作很轻。
呆了一下,随即移开目光。
洗漱完毕,两人去上专业课,一高一低两道身影,毫无疑问成为回头率百分百的移动风景线。
清晨时分的阳光沾染湿气,洒在身上触感微凉,贴贴很舒服,他随口问道,“昨晚睡的怎样?”
瞿秋意从飘飞的思绪中拉回魂魄,若有若无的海风气息萦绕在鼻尖,他忍不住侧目,瞥见他的笑语晏晏,勾了勾唇角,“很好。”
陌清晚眨眨眼,心情愉悦,“你还想听吗?深海传说。”
“洗耳恭听。”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有点小悲伤哦……那位鲛人皇不畏世俗的眼光,爱惨了那个人类。就是可惜,一片真心错付,还被大海厌弃,一生不准回归大海。”
轻轻捂住心脏,这是海的哀鸣,海在找寻自己的孩子,海后悔了,后悔最后没能给他一个归宿,让他至死流落人间。
“那位鲛人皇,为了那个人类,失去双眼,废了引以为傲的歌喉。人们垂涎他的貌美,一路追杀抓捕,他知道自己难逃一劫,便将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一个少年,离开前,只叫少年告诉他的孩子,等他回来。为了让那个冷漠的少年动摇,他支付了一颗大海的眼睛,那是他身上仅剩的物品。”
瞿秋意突然觉得有些喘不上气,陌清晚意识到大早上谈这个过于沉重,快走几步,朝他挥手告别,“我要迟到了,晚上见。”
两人短暂分开,晚间时分,瞿秋意正在收拾课业,隔桌的女孩子热情洋溢地聊着八卦。
“那个漂亮的男孩子被导师训了,导师让他表演个哭戏,他说他不会哭,哈哈哈……把导师气的哟……”
不知怎的,上课的无聊劲散了个七七八八,拎着背包拐到图书馆,恰巧撞见八卦中心朝公园那边走去,想了想,悄悄跟在他后面。
陌清晚抬眼望向眼前的大湖,隔着栏杆蹲下,伸手碰了碰湖水,那是对自然的喜爱,溢于言表,瞿秋意就站在梧桐树后,静静注视他,收不回视线。
抽回手,起身,遥遥盯住那波光粼粼的湖面,眼神颇为落寞,瞿秋意似有所感,心中狠狠一动。
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珍珠,放在斜阳下,轻声笑了笑,杂着困惑。
“鲛人一生只爱一个人,只会有一位伴侣,你会后悔吗?爱上那么个渣滓。”
嘴边的笑意淡下,风吹过他的无奈和怜惜。
“不值得……”
瞿秋意待到月影朦胧时,才慢吞吞地回到寝室。
刚打开门,陌清晚套裤子的手顿在半空,瞿秋意眸光不受控制地扫过……
白衬下摆遮住那抹弧度,他就跟傻了一样,烧成茶壶。
慢条斯理地穿好裤子,凑近他,嗅了嗅,“你好香……”
红晕霸道地从耳根挥师南下,占据他的半张俊脸,顺利安营扎寨。
瞳孔倏然变得深邃妖冶,陌清晚蛊惑道,“我饿了……”
“嗯哼,我去买吃的了,顺便给你带夜宵。”
等他走后,瞿秋意四处瞄了瞄,眼尖地瞅到他枕头下好像压着什么,紧张地把那东西抽出来,竟是一本相册,封面是海。
犹豫两秒,还是翻开相册,里头全是海的照片,拍出海的仪态万千,另外,每一张上面都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将相册放回原处,故意把蛛丝马迹放大再放大,就怕他寻不到他的秘密,再伸出魔爪,印证人类的险恶。
陌清晚提回来两袋小吃,将他的那一份递给他,自己便落座享受。
他接过小吃,小声说了句谢谢,脸蛋蒸的有些烫手。
那人咬着章鱼小丸子,腮帮子被塞得鼓鼓的,凉薄的海风味携起辛辣,“不客气。”
瞿秋意刚嚼两口羊肉串,突兀地想起那本相册,松缓呼吸,到底抖了出来。
“你……为什么……喜欢大海?”
咽下嘴里的食物,拿牙签杆子戳了戳袋子里的烤鱼。
“嗯?大概是,有些人天生属于大海。”
张张嘴,果断失言,那人神情认真,眼眸投出极致的向往,同他叙说。
“世俗拘不住他的尾巴和眼睛,大海很自由,那里的自由,无边无际,与天相接。”
“而且,大海很神秘,就如头顶的星空。”
瞿秋意下意识抬头,窗外夜色渐浓,星光闪烁,映着灯火,明明暗暗,不知岁月几何。
“大海和星空,同样的浩瀚,白日同为蓝,夜晚同为黑,水天一色,分不清生命的尺度和界限。”
难言的共鸣升腾,不再说话,两人专心解决小吃。
相继洗完澡,仰躺在合并的床上,陌清晚心血来潮,提议道,“要不要听我唱歌?”
瞿秋意扭头碰了碰近在咫尺的他,愈加深入的接触,是他对陌生环境的试探,包括不明本性的他,这只谨慎又可爱的小鲛人……
“那你唱吧。”好奇怪,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没有任何缘由地亲近,真的好奇怪。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才会想陪你走下去,哈哈,或许吧……
没有歌词,只有旋律和曲径幽幽,却哼出了大海的情调,宁静致远,空灵宽博,如同妖孽致死的引诱。
伴着他唱的歌入眠,渐渐闭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