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曹操,曹操到。方才还提到了李相国的两个儿子,眼下李廉远远望见柳浣卿,正要走过来,她吓了一跳,连忙拉过薛芳菲快步绕了个路:
柳浣卿“阿梨,你是头一回来明义堂,我带你去转转吧。”
朝中有两位相国,一为姜元柏,二为李佑南,他们二人互为政敌,连带着姜家和李家也老死不相往来。
柳元丰得罪不起李佑南,这李廉频频示好,柳浣卿有时躲不过,便只能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若是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吧:
薛芳菲“玉儿,你在害怕什么?”
柳浣卿“倒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时候,总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旁人的厚爱。”
便如同李廉。
其父李仲南权倾朝野,也只有姜元柏可与之抗衡一二,父亲如此权势煊赫,李廉在国子监中自然也是无人胆敢得罪。
可这样做事只凭自己心意的男子,却对她处处隐忍小心,所以柳浣卿才觉得自己承受不起他的厚爱。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欢喜,说到底,李廉也不过是为她的皮囊所惑罢了。
柳元丰在朝堂上做官从来都不偏向姜党或是李党,他虽不敢说是清廉正直之士,却也自认不曾结党营私,即便只是为了保全自己的清名与官位,他也不会同意让柳浣卿嫁给李廉的。故此即使李家上门来求亲数次,柳夫人也始终不肯松口答应。
薛芳菲“玉儿此言差矣。”
薛芳菲“在我看来,玉儿千好万好,这世上再也没有哪个女子比你更值得旁人喜爱。”
依靠皮囊获得的好感终究只是一时的,令李廉执拗的,绝对不只是柳浣卿的容貌。而在薛芳菲看来,最令她为之赞叹的,永远都是柳浣卿的品行。
柳浣卿“你这般吹捧我,我可受之有愧。”
柳浣卿“阿梨,你是第一次来,我陪你在这逛逛。”
还没上课,柳浣卿拉着薛芳菲的手,带着她在人群中穿梭着,她自己并不在意,可薛芳菲却注意到了这国子监的学子们对柳浣卿若有若无的关注。
柳浣卿“先帝重视女学,便下旨在国子监中辟出了一方地界,修室建楼,赐名为‘明义堂’,意在教女子识礼明义,在这里读书的,都是官宦家的千金。后来圣上继位,继承先帝之志,特意命人扩充明义堂之规制,如今咱们身处的这个院子,便是男女学子之间共用的。”
薛芳菲“男子与女子一同上学?”
柳浣卿“国子监与明义堂所授课业不同,故此男女学子并不在一同上课,只是除此之外,其余的,倒全是相同的。”
李宁知“玉儿,姜二娘子初来乍到,不若你给她说一说这国子监里就读的学子吧。”
李宁知“既是要在岁试中拔得头筹,自然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柳浣卿“也好。”
柳浣卿微微颔首:
柳浣卿“阿梨,这国子监里读书的呢,大致可以分为四层人。”
柳浣卿“每年岁试中最有希望拔得头筹者,便是李相国家的二位公子,他们的队伍,也是最有希望胜出的。长子李瑾在旬试中每每位居前三甲,才学甚高却很是低调,在国子监中名声不错;次子李廉虽稍有逊色,却做事圆滑,更有识人之能,国子监中有才华的学子大多都与他交好。他们二人是朝堂重臣之子,如他们一般家世的,便是这国子监里的第一层人。”
虽有些叫人觉得不公,可世事皆是如此。家中父辈位高权重者,在国子监里也有天然的优势地位,更别说李瑾与李廉兄弟二人也不是酒囊饭袋,自然万分受人追捧。
柳浣卿“而这第二层的,便是世家大族出身,虽才学有些逊色,却另有一技之长。便如同宁远侯府的周公子骑射出众,甚至远超李家兄弟二人,再比如你家的三娘子姜若瑶,她的琴艺在明义堂算是第一。”
薛芳菲“玉儿的琴艺难道稍有逊色?”
柳浣卿“我也不是样样精通的。这琴棋书画一道,我皆从小学习,但术业有专攻,姜三娘子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自然琴艺出众。”
姜景睿“柳娘子也太谦虚了。要不是去年岁试你考琴课时抱病在身,姜若瑶才不可能超过你呢。”
姜景睿“小姜梨我和你说,你眼前的这位柳娘子呢,棋艺卓绝,就连院长都赞不绝口,至于书法更是独树一帜,一手的簪花小楷那是连京城中公认的书法大家卫娘子都赞不绝口的,画技也是栩栩如生啊,要我说啊,若非她姜若瑶乘人之危,柳娘子你定是去年明义堂岁试的魁首。”
柳浣卿“什么魁首,我不过是个万年次名罢了。”
柳浣卿摇了摇头:
柳浣卿“我的画虽瞧着好看,却颇具匠气,没有情感自然不能打动人心。这些年在明义堂里,便有好几位同窗超越我位居魁首,姜公子此言,倒叫我惭愧。”
薛芳菲“玉儿何必谦虚,若是每一年岁试都可以夺得次位,那岂不是更能说明玉儿的才华?”
每年的明义堂岁试魁首都不相同,柳浣卿却年年得以位居第二,薛芳菲猜测,这其实是她有意为之。只怕柳浣卿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故此刻意藏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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