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义康十六年三月十九日,南宫城与榕垣岛就边境归属不明确的土地展开战斗,其土地森林资源丰富,又属交通要塞,得之可保南宫城世代安宁。
榕垣岛人民生性好战,又因人口增长过快,国内资源无法支撑社会正常运行,四处挑起争斗,掠夺资源。
北冥雪庄庄主北冥正,双亲亡故,十六岁继任庄主之位。
南宫逸传信请求雪庄出兵,北冥正得知后亲自带兵支援,途中需经过伊耆国,北冥正已提前传去文书,望元首准许通行,得到准许后,军队便加快脚程,浩浩荡荡向南宫城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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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耆国大部分国土被森林覆盖,凝聚了天地灵气,扶桑神树居于元首宫东部,庇佑国土。
那日春雨,少年锦衣貂裘信步崇山峻岭之中,梨花树下衣袂翻飞的少女见了,为此倾心。
紫衣少女停下舞姿,双手交叠在小腹前,梨花纷飞,渐渐清晰了视野,她看清了马背上的少年,与身后的军队形成对比。
北冥正喜欢各样华贵的衣服,即便是行军打仗,也不愿穿上盔甲。
他端坐马背,墨发高束,身着芰荷色圆领袍,衣身绣着片片竹叶。玄色貂皮大氅随意搭在马背,与伊耆国的森林景致,意外的和谐。
北冥正右手把玩着马鞭,生得剑眉星目,嘴角微微勾起,注视着树下的少女。
“大胆!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北冥正拦住副将起身的动作,随即翻身下马,拱手道:“在下北冥正,需借道赶往南宫城,还望公主殿下赎罪。”
伊耆晚秋听了故作忧愁道:“啊?你们要去南宫城?可是怎么办呢?没有我父亲下令,城南的守城将士是不会准许你们离开的。”
北冥正微微挑眉,又听见伊耆晚秋道:“你过来。”
微兰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低声道:“公主,你这是要干嘛啊?”
伊耆晚秋没有理会,待北冥正走近,取下腰间的芙蓉玉佩交给他:“到了城南,你将这玉佩交予守城将士,他们看了便知你与长宁公主相识。”
“谢公主。”北冥正将玉佩收好:“可否告知在下,公主的姓名是?”
一旁的微兰急得想拳脚相向,却又不好出手,北冥正微微侧目注意到她的举动,温声道。
“在下没有恶意,只是问清楚了,日后好归还玉佩。”
“伊耆晚秋。”
“待战事大捷,在下定登门道谢。”
北冥正笑得和煦,回到军队翻身上马,双腿一夹,潇洒扬鞭,疾行而去。
马蹄印三三两两,在士兵的踩踏下消失。
“公主,你干嘛把玉佩给他?”微兰气鼓鼓道。
“微兰,他很好看。”伊耆晚秋握着微兰的手,言语中尽是欣喜。
“公主!你之前都不认识他,怎么可以这么草率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伊耆晚秋当然知道人不可貌相:“微兰,我不是只能仰仗父兄的浮萍,也不能一辈子活在他们的荫庇下,许多事只能我自己拿主意。”
可是哪有那么严重啊?微兰在心里默默吐槽,倒是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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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伊耆国元首已经准许我们出城,为何还要长宁公主的玉佩?”副将跟在他身后,待出了城才将心中的疑惑问出。
“公主想什么我怎么知道?”北冥正目视前方,语气轻快,分明是不想回答。
副将自觉闭嘴。
【二】
义康十六年十月九日,南宫逸在北冥正的援助下,终于将嵎殊谷大部分土地收归南宫城所有。
北冥正嫌弃的看着衣袍上的泥土,一忍再忍,最终忍无可忍,他对着一旁的南宫逸道:“作为酬劳,你给我做身衣裳吧!。”
“你一屋子衣裳还不够你穿的?脏了这么点矫情什么?”
过往的回忆浮现在南宫逸脑海中,倒不是他小气,只是北冥正每回来南宫城,总会有那么点泥土不长眼般溅在北冥正衣袍上,北冥正就会嫌弃的找他新做一身。
“过命的交情,不行吗?”北冥正将手搭在南宫逸肩上,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回雪庄就能换,难不成路上还有人看你啊?”南宫逸低声吐槽,率兵回城,认命般让绣娘为他做了身时下最流行的衣裳。
海青色圆领袍,衣身遍布如意织金纹。
军队休整两日,便启程回雪庄。
北冥正将芙蓉玉佩握在手里,极目远眺,勾唇浅笑,策马奔向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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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明殿内摆好了酒水,伊耆渊坐在高位上,小口品尝杯中的美酒。
“元首,雪庄庄主到了。”
北冥正大步跨进殿内,撩袍行礼。伊耆渊热情招呼他入座,恭贺的话说了一套又一套。
酒过三巡,北冥正微微有些上头,他行礼后,跌跌撞撞地走出祥明殿。
十月,伊耆国渐渐入秋了,西风吹在他脸上,醉意散去一大半。
“北冥正,本公主的玉佩呢?”伊耆晚秋站在他身后好一会儿,才出声打破寂静。
北冥正轻笑一声,身形还有些不稳,他撑着墙道:“公主殿下,出城可不需要玉佩,难道这不是想送给在下的吗?”
“你猜到了?”
这下,北冥正是彻底不醉了,原以为她会错愕再否认,哪知她就这样坦诚的承认了?
“公主,你?”
“我什么?你到底猜到没有?”伊耆晚秋凑近,鬓边碎发飞扬。
北冥正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公主殿下是喜欢臣?”北冥正依旧笑着,试探性的问话。
“对啊!”伊耆晚秋踮起脚,仰着脸笑得和煦:“北冥正,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不信。”北冥正斩钉截铁道,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不信也得信,本公主就是喜欢你。”伊耆晚秋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玉佩我不急着收回来,你拿着,等你哪天信了,再还给我。”伊耆晚秋挥手道别,留北冥正一人在风中凌乱。
【三】
“公主,偷偷跑去雪庄会被元首责罚的。”飞廉不情愿的俯下身,待伊耆晚秋坐稳,才小心开口。
“父亲不会的。”
微兰站在一旁,将包袱递给伊耆晚秋,眸中尽是担忧。
元首不会责罚晚秋,但并不代表不会迁怒于微兰和飞廉,但晚秋是个死脑筋,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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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传信到雪庄,得知四大家族会议在雪庄开展,她卷了包袱,说什么都要去雪庄。
直到微兰发现她并不打算带着自己一起去,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长宁公主,真的见色起意了,而且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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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豪还未继任城主,算是几人当中最为清闲的。东方雄端坐在夫君东方淮身边,宴席间觥筹交错,北冥正一言不发,默默喝下杯中的酒。
南宫逸聊得热火朝天,东方雄只说了一句话,便招致“祸患”。
“听闻阁主夫人是草原来的?一定很会射箭吧?北冥大哥也会,要不你俩比试比试?”南宫逸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贴心的找来弓箭,递给她。
东方家女子不用避锋芒,东方雄更是未给东方淮半个眼神,起身拿了两个苹果朝院外走去。
东方雄将苹果放在木桩上,再退后,挽弓搭箭,视野中的苹果渺小得如一粒沙。
长箭划破空气,苹果渣四处飞溅,南宫逸率先拍手叫好,朝北冥正使了个眼色。
北冥正无奈摇了摇头,接过她手里的箭,弯弓拉弦,同样击中。
“好!好身手!”南宫逸和西门豪爽朗的笑着,东方淮微笑着朝她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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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廉缓速下降,伊耆晚秋一跃而下,积雪瞬间淹没至她的脚踝,晚秋身形不稳,一屁股跌坐在雪地里。
众人正诧异着,北冥正疾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扶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从天而降的陌生女子,强行带走了他们的好兄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北冥正只觉得本就不明亮的天空又暗淡了几分。
“公主殿下,你干什么?”
伊耆晚秋假装掸了掸身上的灰,深吸一口气,佯装正经道:“北冥正,你是先认识我的,不许和其他女子走得太近!”
北冥正摸了摸下巴,学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的语气道:“啊?可是怎么办呢?公主殿下,臣的确先认识阁主夫人的。”
“那你答应只跟我最好?”晚秋受不住寒冷,微微有些发抖。
北冥正看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眉头一皱,拉过她的手腕回庄主府。
“答应我!”晚秋挣扎着,却被北冥正死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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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正打开衣柜,一柜子雍容华贵、五花八门、琳琅满目的衣裳堆得衣柜都放不下,晚秋偏头,看向屋子里其他几个柜子,咂咂舌。
“想不到你的衣裳比我还多。”
北冥正拿出披风围在她身上,仔细打量:“对公主来说有点长,也对,毕竟公主才这么高?”他抬起手在肩膀处比划着。
“大胆!”晚秋拢了拢披风,蜷缩在火盆边取暖,她吸了吸鼻子:“北冥正,你还没回答我。”
北冥正倒了杯热茶给她暖身子,而后蹲下身,一脸笑意的看着她,嘴角的梨涡若隐若现。
“公主想让臣答应什么?”
伊耆晚秋见他油盐不进,眼睛一转一闭,鬼话张口就来:“你若是不答应,本公主这辈子也就完了!只能找父亲与哥哥为我说理去,哪家未出阁的女子随身戴的玉佩,会攥在个陌生男子手里?”
“本公主今日要不到说法,只能将这事仔仔细细的说与伊耆国元首听。”
“你!”北冥正被噎住了,意识到自己失礼,深吸一口气道:“公主将如此重要的玉佩都给了臣,那臣要不要也表示一下心意?”
“什么啊?”伊耆晚秋侧过脸看着他,眼眸里映着炭火微弱的光亮,嘴角扬起的笑如冬日里的暖阳。
“公主想嫁给臣吗?”
“我嫁给你是你的福气,北冥正,机会就在你面前,不抓紧可就溜走了。”她说得轻松,一丝绯红却悄悄爬上耳根。
“晚秋,我说错了,是我想娶你。”北冥正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声道:“我答应你,这辈子只和你最好。”
伊耆晚秋悄悄湿了眼眶,转头盯着炭火,北冥正索性坐在她身边,让她得以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