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强弱拍都错了,下去。”
“你,被旁边的人带跑了都,下去。”
“你,……”
被选出的人站在讲台前依次指挥一首新的歌曲,不断有人因为失误被要求下台。
最后,台上只剩下了奚长庚和另一个叫张菡萏的女生。
“你们两个下节课再说吧,这节课时间不够了。”音乐老师突兀地随着下课铃走出教室。奚长庚站在原地,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就……没人愿意说一声呢?
“发挥不错啊智障,为了不被选上去跟你竞争我可是故意打反拍子……可能是反得过于标准吧,音乐老师的眼神都快要把我削死了。”朔辰慢悠悠地拿着几张纸走过来,“呐,给你整理了一点好东西,平时记得多看看哦。”
奚长庚心情有些低落地展开那几张纸,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标准交响乐队的乐器分布、指挥上台下台的礼节、几道关于音乐鉴赏的题目和答案……
“谢谢……”她看着那人的眼睛,重新燃起了希望,“……我会认真学会的。”
开什么玩笑,她奚长庚从小到大拿音乐类的各种奖牌拿到手软。指挥这东西,她能被选上第一次,就能被选上第二次!
距离合唱比赛三天。
课前一支歌的指挥依旧由奚长庚负责。除了完成作业之外,她也开始在家里通过网络补充更多的乐理知识和指挥常识。朔辰也很尽职地在每天晚上准时发来各种资料,有时是练习用的曲子,有时是长长的文章和分析。
“可以尝试拿个生鸡蛋练习……对了,这几天戴着沙袋感觉怎么样?”
“沉QAQ。”
“不过你表现还好,指挥很重要的一点是手腕要灵活,这一点你比张菡萏要好很多。”
“合唱应该不用指挥棒吧?”
“我都没教,你猜用不用……智障。不过想学的话也行,明天教你。”
“好耶!”
对方没有接着回复信息。奚长庚退出聊天页面,盯着那个被她设置了特别关心加置顶的头像发呆。
很开心。无论是晚上还是白天,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和他说话……很开心。
那么,为什么?
她不大懂“感情”,也没办法对“喜欢”和“爱”下准确的定义。从小到大都在被灌输“内在美远比外在美更重要”、从来不对他人口中的帅哥美女感兴趣的她,一直都无法和同龄的女生插上话。
一个连“人长什么样才叫美”都答不上来的人,真的会有喜欢的人吗?
如果此假设成立的话,那她又到底喜欢他什么呢?
奚长庚抱着平板倒在床上,她能解开超纲的数学题,却没办法解读自己的内心。
“算了,不想这些东西……开练!”她在手腕上绑好沙袋,点开了那首熟悉的旋律。
《燃情岁月主题曲》,这几天她在练习中已经听了无数遍的旋律,但每次也依旧都会沉浸在婉转悠扬的曲调中。
一如既往地,这首歌还是那么美。
第二天。
早读,上课,下课,跑操。奚长庚和朔辰肩并肩地带队走着,后者嘴里突然冒出一串叽里咕噜的话。
“哼哼,元素周期表。某人应该被都没背过吧?”那人眯着眼笑她。
她立刻炸毛:“哈?先不说初三学化学而我们现在才初一,就你叨叨的那几句元素周期表?我读几遍就能背过好吗?”
“嗯嗯嗯对对对。”对方采用了一贯的“挑衅完就不搭理人”套路,偏偏奚长庚就吃这一套:“好啊,来打赌!我一晚上就能背过元素周期表,背不过我跟你姓!”
区区二十个字,还能难倒她?
听到这话的朔辰脸上笑意更深:“行。”
“化学课本?没有。”跑操结束后,简珩一边擦汗一边迷茫地盯着她的同桌,“化学不是初三才学吗?”
“啊,确实……不过我打算提前学!不能给那个家伙任何嘲笑我的把柄!”奚长庚斗志满满地又拍了拍前面的卓亦言,“亦言!有那种带元素周期表的书之类的吗?借我瞅瞅~”
卓亦言从试卷堆里抬起脑袋:“我想想……新版本的新华字典可能有,我去找找。”
这会儿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的时间,李丰慧也转过身来凑热闹:“你因为人家一句话就要提前开始学化学?”
奚长庚摆摆手:“我那该死的胜负欲不允许被这样挑衅!再说了,提前学点也没啥坏处嘛。”
“那卓亦言跟你聊编程的时候你也没因此去学啊。”
“他又没笑话我不会。”她挠挠头。
突然被点名的卓亦言手一顿,慌忙辩解:“不是,我当时没有别的意思……就,就是想跟组长聊聊相关的知识……”
“噗。”李丰慧笑了,“不是说你,只是觉得好像一遇到朔辰,长庚的胜负欲就会突然爆表呢。”
“你真的,没有对人家动什么特殊的心思吗~”她笑眯眯地问道,眼睛紧紧地盯着奚长庚。
奚长庚愣了,接着过了一会才慢慢回答:“我们是同学,是对手,也是师徒……”
“师徒多好嗑啊!”
“……”
“我或许对他确实有些许不同……”奚长庚深呼吸了一下,“但那是出于对他才华的欣赏,不应该是……”
对方莞尔一笑,伸手重新扎了一下脑后的高马尾:“奚长庚,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沉默被卓亦言一句弱弱的话打断:“那个,组长,字典没找到……你还是回家查资料吧要不……”
“……行,谢谢。”奚长庚翻找起这节课要用的课本,耳边却传来简珩幽幽的说话声:
“你觉得‘喜欢’很重要吗?”
她又一愣:“随心吧,我不清楚。”
简珩托着脑袋在一个本子上画着画:“人类所谓的相爱不是为了繁衍后代吗,那我们作为’目前并不要求繁衍的人‘,为什么要一直追寻这些目前看来并不重要的东西呢?”
“嗯……可能这就是人的与众不同之处吧。”奚长庚用课本挡着半脸,“因为我们除了本能之外……还有’心‘。”
“心?”
“啊,我说不明白这个概念。”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大概就是一些没有任何目的的想法和行为?”
她尝试打个比方:“比如……我觉得你是个好人,我和你成为朋友这件事没有掺杂任何的利益和目的……就只是我想,我就那么觉得了,没什么理由。”
“这样啊……”简珩低着头继续画画,“嗯,和你成为朋友我也很开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变得很哲学,但奚长庚似乎感觉……有什么思想上的桎梏,被松动了?
“算了,听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