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里回荡着轻微的咯吱咯吱声——像极了舍友半夜磨牙的声音，听的人心里痒痒的。
柜子不太好意思地抖了抖，声音终于停了。
程梓璃摸了摸柜门，把被粗暴拉出来的尸体摆在一边，问柜子：“原来非生命体也会受到末世能量波动的影响吗？”
柜子磨磨蹭蹭打开一扇抽屉：“也不、不全是……俺、俺们是因为、常年存…存放尸体……怨气有点、点重。”
这一次传来某种憨憨的声音，听上去相当年轻。
程梓璃颇感新奇：“换了一个说话的？”
“俺们是是、是一家、家人。”
小结巴蛮骄傲道。
程梓璃眼睛亮亮的，看着两大排柜子出神。
“你还是快走吧！”这次换了个年轻女人，是程梓璃从前脑补的标准霸道女总裁声。
“我们确实没有吃活人的癖好。但迫不得已了，也还是不挑的。”
“姐……活人难吃……”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弱弱道。
“闭嘴！有的吃就不错了。小姑娘，看你活到现在也不容易，人也还怪好的，你还是快走吧！能让我们活过来的地方，你这种小丫头片子还是少待的好！”
“可是姐姐……活人真的难吃，好臭！”
有人跟着附和小女孩儿的声音，抽屉们七嘴八舌，声音在停尸房里一遍又一遍回荡。
程梓璃趁机关上门走了。
刚走出去，她头也没回，一路径直跑出医院。程梓璃在停尸房待了太久，甚至恍惚原来天色已经彻底黑透。
而林栩，她的身影仍未出现。
程梓璃随手在街上捡了一辆能开的车，一圈又一圈在城区寻找。她实在太累，也太饿。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停尸房里的柜子会如同突然复活一般。
……无生命体，真的也会被末世赋予生命吗？
程梓璃突然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恐惧。
孤寂。一种无处不散发着死气的深沉的孤寂感。
等她终于找到林栩，已是近夜三更。
林栩刚从通往郊外的那条小路里走回来，程梓璃见她，忙不迭迎上去。
“你怎么搞的？我找了你好久！你没事吧？遇到什么棘手的东西了？”程梓璃抓着林栩上上下下一顿打量，忙问道。
“我没事。和一个调皮小孩儿打了一架。”林栩笑，仿佛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幼稚好笑的事，“小孩儿还挺厉害，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来见你。”
程梓璃瞪了她一眼：“你又放什么狗屁。”
“那先回去休息？我也好累，又累又饿。林栩，我们现在面临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了。”程梓璃语重心长。
“我们需要物资。末世爆发得太突然了……林栩，我们不能被活活饿死在这儿。”
林栩点点头：“你说得对。”
现在橙市是一座彻彻底底的空城了。喔……也不完全是，至少还有她们两个人——和某个小毛孩子待在这里。
程梓璃主动向林栩讲述停尸房里的情况。
林栩点了点头：“确实奇怪。这种非生命体也会获得某种能力吗……还真是有趣得很。”
程梓璃附和：“也许只是获得生命吧？它们吃人是因为那群人把原本存放在抽屉里的尸体毁坏了……柜子看上去像被偷了家的松鼠！而且对我也并无恶意的啦！”
林栩拉开背包，打开装有晶核的小盒子，丝毫不吝啬从里面抓了一大把塞给程梓璃。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先忍忍吧。”
两个人没再回医院，只在车里凑合了一整夜。已经是末秋，夜晚却也仍然热得像初夏。
生态系统，已经在末世能量影响下从稳定变成某种微妙的混乱。在快要崩溃的临界点上神奇无比的卡住了。
次日一早，林栩开着车往政府的撤退路线赶。
她将地图摊开放在方向盘上，路线随着她的手指蜿蜒曲折。
“一周前政府的部队刚离开红市。上次听广播还是在上次，我记得路线应该是一路向北……然后偏西一点……去西南地区？”
程梓璃拍了拍收音机，可惜大概它病入膏肓，传统治疗机器的手法并不能让它恢复清醒。
她在杂音滋滋啦啦的声音中艰难地分辨着偶尔听到的零碎词汇。
林栩默，想了想在地图上拍定：“去蓝市吧。才一周左右，城市密集，大部队也还不至于已经出省。作为颜色省最北边的发达城市，大部队一定会在这里停一段日子。”
“我们不按大部队的路线走，直接跳过不必要的城市，直线去蓝市就好。”
程梓璃问：“那周边的那些小城市呢？华国那么大那么多城市，政府不再管了吗？”
“不知道。但是程梓璃，我想应该不会的，我们要相信我们的政府。我猜，也会有带领撤离的部队的。只是规模大小的区别罢了。我们只需要追上其中最大的一支队伍就好。”
林栩一脚油门，再不见身后空荡荡的橙市。
……颜色省，很快也将会沦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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