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学校本是一个住宿学校,而陈森离家又远,不得不留宿这里,他想出去就更是难上加难,如若出去,就需要班主任的签假条。待陈森从二楼赵老师办公室跑出来,星启看到陈森手里挥动着一张假条时,困惑地问到:“你怎么批下来的?”陈森狡黠地笑着:“自制阑尾炎症。”赵星启茅塞顿开:“明白了……”
陈森和赵星启进入到劳动公园内部,在细长的小径上走着,路旁葱郁绿荫的林中有个咖啡店,店内负责磨粉,圆桌都在店外。
他们一过去就看到刘大海在朝他们挥手,三人呈三角坐着。先是面面相觑,仿佛是好久不见的陌生人先运用人脸识别。
之后大海才抛出一句话:“中午正好有空,出来聊聊……”
刘大海边叹气边道
“我爸我妈最近常出远门,外面务工压力大,家里摊子的活就生生给我留下了,每次说‘会回来。’结果总是愈遥遥无期。”
“家就是店,店就是家,这是我必做的,每天都会有络绎不绝的顾客来预订,我也想关掉它,但我还要照顾我那偏瘫的奶奶啊,我这……”
刘大海倾诉着心声,他们俩比听课还听着认真。陈森安慰他:“我知道,这种事情会有,要不从以后我们帮你分担些?”
“不用,不用,毕竟……”刘大海看了星启一眼,看到他一脸茫然,刘大海嘴角挂起一点笑容,正欲说什么,又转移话题:“不了,看你们就好了,只要你们好……”
随后刘大海把自家做好的糖果捆成的两小袋送给他们二位:“拿着糖,好好拿着。这是给你们的,要好好收藏。”送完糖后又给了星启一个崭新的手持望远镜:“我知道你爱看星空,这是我自己东拼西凑的零件组装起来的。”
两人诧异的接过刘大海的礼,刘大海补道:“我这几天就要常驻店门铺,所以课上的事情就请多谢了。”
陈森微笑地答道:“包在我俩身上。”
刘大海露出欣慰地笑:“感谢。”他低头收拾着包里的东西:“那就好,”意味深长地说:“每天这个时候都会送你们糖果的。直到那最后的一刻。”
刘大海走时眼眶泛着泪花,陈森回望着刘大海的背影。陈森起身时才发现大海裤子是直到前年的牛仔裤,衬衫还是去年年关时的,而他那唯一崭新的内衣还是在去年生日时陈森送给他的。
星启贪婪地摸着这个手持望远镜。陈森正要摸星启的肩膀,啪!星启右手拍开陈森:“别抢。”陈森无奈着说:“谁要抢这个破玩意儿……”拍了星启的脑袋:“蠢货,走了!”
中午的时间很短暂,陈森和星启直接去了教室,在最后不起眼的角落里,陈森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而星启枕在陈森腿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陈森被身后的班主任赵娜惊了起来,而星启依旧依偎在陈森的腿上,见还没有要起的意思,赵娜让陈森挺直腰板,一缕一缕阳光射到星启紧闭的双眼,刺的睁不开眼。星启眉眼紧蹙,急寻遮阳地。但不久,突然感觉面前又有一坨黑黑的东西挡住了光线。
他有一瞬,感觉非常舒服,而后又感觉不对劲:“这个遮阳地怎么有种凉意呢?”他猛然睁眼,发现他与赵娜四目相对。
他与赵娜顿住半天:“我错了!只是太舒服了就……”
赵娜也只是点点头,脸阴沉了半面,用手指着后面的卫生角。星启和陈森会意着往目的地走。刘晓华赶忙搬了两个凳子放在卫生角。他似乎会意到老师的意思,老师赞许道:“做的很好,刘晓华同志。”
于是乎,后面的四节课都是这么做的……
下课后,沉睡多年的学生们抬起高贵的头颅:“哇,撒旦终于走了。”刘晓华他们站在桌子上挥舞着校服大吼一声。跟随他的一帮人也开始狂吼不止。把五班变成了一个野生猿猴动物园。
踩桌子的,粉笔和纸飞机纷乱飞舞着。后排的椅子七横八竖的睡在清凉的瓷砖上……
“喂,该醒了,星启。”陈森用手拍着星启稚嫩的肌肤。
星启擦掉嘴边的涎水,沉重的头颅从陈森的双膝上起来。两人含情脉脉的互相望着对方。
星启:“……”
陈森:“……”
夕阳晕染了天空,回家的回家,回宿舍的回宿舍。教室里走的人差不多了。陈森问星启:“今天一样回家?”
“对。”星启背上书包走出班门,“你也照样回宿舍吗?”
陈森微笑着对星启说:“嗯。”
随后两人进行了暂时的离别。
星启在微微几道路灯下骑着自行车,边琢磨这个手持望远镜,边思考为什么大海对他的态度截然不同呢。直到今天他送给了一个手持望远镜,他才觉得跟上课对他的态度完全是两种。
在教室收拾书本的陈森,偷摸摸地趁校门没全关,溜出去买了一杯纯咖啡。买完也是没有立即回去,在路上溜达着,心里多少放不下刘大海。
暮色当空,亿数星空镶嵌在紫色翡翠中,像一段优美的旋律有节奏的一闪一闪。孤寂的清风吹来,携带着悠长的笛子声萦绕在耳边。天黑透,只有些许店铺与路灯相随亮着灯。
两人朝着不同的路线到达同一个地方——大海糖果铺。
晚上九点,正是人们下班的高峰期,在昆特区和平街的沿路中,来大海糖果铺的人络绎不绝,倒也是大海糖果铺里的糖果多样化,有买糖的,也有过来定制糖果的形状……在辉映的灯光下,这家店铺显得格外热闹。
“看来大海的店铺今天这么热闹啊!”陈森慢慢从右侧走进这家店铺,看到大海正在忙里忙外的卖糖果。大海忙碌之中意外瞥见了伫立在人群之外不起眼的角落里的陈森,陈森逐渐向他走近。陈森距离柜台不远处:“需要帮忙吗?”
大海比了一个“stop”的手势。陈森只好落寞的坐在角落里。
“还有谁要来定制糖果,先过来预约!”大海大声地对顾客喊着。手里拿着塑料袋,把柜台上自己做的糖果小心翼翼的用塑料袋宛成一个结。
直到赵星启骑着自行车赶过来,大部分来往的顾客才被刘大海送走。几近十点,顾客走完了。
“等我一会儿。”刘大海收拾着店里的残余,把柜台,糖果展示柜……都打扫的如打扫心里的尘埃一样非常彻底。
关上卷闸门后,刘赵陈一起闲散的在寂静的街上走着,大家一起聆听多多poi的《裙摆与向日葵花》。
终有一天我们会被卷进成长的大海
却还怀念一起走过向日葵花海
你的笑容曾赋予我无尽的温暖
光影装进裙摆像太阳花绽开
……
曾认真许下一起逃的承诺
牵手奋力奔向世界的尽头
一曲悠扬恬淡的旋律远离了世界的纷繁,三个戴着耳机的追风少年,肆意飞奔着,不携一缕尘土。
一路上,看到许多比大海糖果铺更加忙碌的小贩。
有些许珠宝店亮着,还有摆夜摊的人们,类似于他们这些人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型商业街。卖鞋的,卖书的……
刘大海,赵星启,陈森三人的目光被这些诱惑力极强的物品所吊着。
他们顺着路灯一直走,走到街对面的人民广场,一堆小吃店车一列列的排在两旁,他们自己身掏腰包,把诸如冰粥,茶汤,钵仔糕这类没见过的通通买来。先使冰凉透心平静他们燥热的心情,后用热气腾腾温暖心扉,最后得以使他们拥有饱腹感。
他们一路往人民广场西面走,看到有几个也许是其他商贩不要的衣服摆摊,他们就假装是这片地方的卖主,刘大海坐在小马扎上,而陈森和星启在旁负责吆喝。
他们每逢走到一处没人在的地摊,就开始自己做戏,或是与街上唱歌的人互动……玩累了,就找到长椅上休息,刘大海侧卧在长椅上,陈森坐着入眠,而星启侧搂着陈森的脖子,双腿盘住坐在他腿上安然入睡。
一抹眼睛,他们醒来,周遭的人越来越少,陈森推着星启促使他从自己的腿上离开,推了好几次他不耐烦地说:“你给我从我腿上滚开!”
本来沉睡的猪被他这么一闹,赵星启慢慢睁开眼眸,从陈森腿上挪开。“我想我们应该回了。”陈森说。
“没错,的确如此。”赵星启看了看手表。
“今天这么一闹的确太过了,本来明天不是周末。”陈森呆滞的望着地面。
“是,看来我们都不是信守承诺啊。”星启望着恬静的夜晚。
“你还回宿舍吗?”
“不可能了,学校大门早就关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你以为我无家可归吗?我可是还有以前和大海住在一起的出租屋啊。”陈森得意地说。
“嗯…我需要快点回去了。”星启又再次看了看手表,已然10:30了。
“再见。”说完这句星启立马扭头返回大海糖果铺找自行车,还没等陈森回答。
陈森看着渐渐远去的星启又扭头看了看还在梦乡的大海,温馨的给他披上一件褂子。
但大海就在刚披上这件褂子时候便醒来了。陈森诧异道:“你这么快就醒了?俗称秒男啊!”
大海用死鱼一样的眼神望着陈森:“您老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吗?夏季啊!你想热死我吗!”
天已寂静的如坟墓可言,街上无任何行人。
刘大海这时才发现:“星启呢?”
“他已回去了。”陈森解释道。
“哎,这么着急回去啊,我的正戏才刚开始呢。”
“没事,有我也可以的,你可以把我看作两个人。”陈森笑道。
“哎,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有星启那样富有幽默细胞呢。”
刘大海父母常年出差,所以家里也只有奶奶和爷爷,不过他们也挺宽容,对于刘大海要求不是特别多。每当刘大海半夜回家,他们早已沉入梦乡。
但星启可不是随意让他当野人,凡是11点后回来,那最好别回来了。赵忠这话可不假。小学六年级,星启跟朋友出去踢完足球回来,在门外喊了几声:“爸!妈!”屋内迟迟没反应,过了1个小时后,他爸直接把库房的木板拿到草地上,还温馨的给了他一个床垫干脆让星启跟足球睡了一晚。
“我想我们该告别了。”刘大海知足地说。
陈森问:“是啊,太晚了。那你打算回哪?”
“今天就不去出租屋了,我就回店里了。”
“嗯,再见。”
两人在幽静的广场中渐渐远离对方,告别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