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内的空气最新鲜。
造氧的大型机械设备被修建在市区最中心,从巨型的机械底端延伸出无数输送氧气的管道,这些管道像人体的血管,把氧气源源不断地向外输送,保证市区的氧气最充足丰沛。
末日之后在废墟上重建的赛博世界,徐徐展开成人类的肉体。心脏是造氧机械,血管是输氧管道,军队是免疫系统。
伪人,是与这个有限肉体之内诞生的毒瘤,被化学产物复制了个体细胞孵化的超自然生物。
它们在长久的进化里,成为具有一部分独立思想的高维度生物,极强的模仿性甚至可以支撑它们麻痹“免疫细胞”。
没有人类那丰富的感知与泛滥的感情,是它们能生存的最大武器。
“因为我们作为人类,多愁善感和无病呻吟,轻易被爱与恨控制,是天生的弊病。”
这是封洛作为新兵进入特训营时,作为教官的上校教给他们的第一个道理。
当然她已经退伍了很久,关于过去的记忆也不甚清晰,唯有那张标明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单,逃脱了时间流逝的规律,让关于过去的一幕幕在封洛眼前不挑时间地突然闪回。
她精神都有些麻木。
从博物馆出来,搭上带着磁轨的悬浮列车,九站之后是治安不太好的椮蠕区,区口的菜市场还在嚣张地开放,全然不怕伪人入侵一样。
封洛记得她要买一捆水萝卜,挑些新鲜的白菜,要在卖菜大娘不满咂嘴的声音里剥掉最外面的烂掉的菜叶子,留下水白的中间。
付钱的时候找零找出几个钢镚,封洛顺手到菜市场门口的糖贩那儿换了几块儿散装的糖块儿,拿着皱巴巴的塑料袋装着,拧了几圈儿塞进口袋里。
下一秒身侧掀起一阵风。少年手插在口袋里,踩着滑板嚣张地飞驰而过,破洞牛仔裤裤腰带上挂着的链子碰撞作响,暮色投下一片昏黄,尖牙咬着厚厚的唇肉,唇钉折射着日光晃得封洛眼睛一酸。
封洛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眼前少年踩着滑板转了一圈儿又停在自己面前。
张桂源“我的糖呢?”
封洛“这儿。”
她从口袋里把那个皱巴巴的塑料袋拎出来,只给了张桂源一颗黄色的橙子味的糖果,张桂源眨眨眼睛,摊开的手掌没收回去,示意他还没满足。
他脖子上的黑色choker挂着一个小小的金属锁孔,别人都以为这隶属于时尚的一种设计,但只有封洛知道那不是。
张桂源盯着封洛的塑料袋子,等了几秒没等到,他瘪嘴,下意识要收回去,但封洛却抢在他之前,多给了他两颗。
草莓味的,和苹果味的。
张桂源“谢谢。”
就像是生物肌肉记忆,或许他并不理解要说“谢谢”的原因,但他每次都会说。
封洛忽然想起前不久左奇函说的话。
“你是伪人吗?”
她不是伪人。
但她违背着军令与秩序,私自圈养保护着一个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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