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洛“当寒冬来临,黑脉金斑蝶会批量南下,一路迁徙至墨西哥过冬。”
封洛“这场致敬生命之延续与永恒的旅途,长达上万公里。”
封洛“对于寿命短暂的蝴蝶来说,完成这场迁徙,至少需要三个世代。”
左奇函的视线随着封洛的讲述停留在博物馆内那面展览着蝴蝶标本的墙壁上,黑色的底框安了能把它们骨骼架构都照得无比清晰的灯珠。
橙黄色的翅膀,黑褐色的外缘,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白色斑点。灯珠照出它们细小的绒毛,从落基山脉往东八区的人工护送让它们在这座博物馆永久沉睡。
左奇函“这样值得么?”
细小的昆虫在人类眼中不过蝼蚁。左奇函抱着臂懒懒地哼了一声,带这些漫不经心的哑意。
额前的刘海长了些,横眉在碎发间隐隐若显,仿若山脉被浓厚的雾气笼罩,只能看得见一片寒凉的苍雪。碎发长到眼下,长睫微颤间那双狭长又阴冷的眼睛,含着寒光晃悠悠到封洛身上。
眼中的冷在触及到封洛那没什么情绪的眼睛时散了几许,取而代之的是兴趣漫上来之后的好奇,抱着臂时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轻点。
左奇函“封洛,你觉得呢?”
他记得,她腰侧有一个蝴蝶样的纹身。
狭长的,刺入她的肌肤像是缭绕的烟雾中飞出一只轻飘飘的蝴蝶,更像被敲碎的骸骨,碎成昆虫的骨骼,在她腰侧沉尸。
封洛“不清楚。”
这般无趣的话说出口,左奇函眼中盎然的兴趣便立刻消减。随后他目光转过去不再看封洛,也没在看满墙的蝴蝶标本。
左奇函的美育课时长大约还有四十分钟,封洛跟上左奇函的脚步,在他走到下一个名家遗作之前,封洛又顿了顿,回眸最后看了一眼满墙的蝴蝶。
值得么。
值不值得,并不是她说了算的。
“值得,还是不值得”,这种关于价值取向的概念,从来只生存在人类的社会秩序当中。
因为对于这未知的渺远宇宙,他们也是一只只为了种族延续与生命的永恒,而付出几千年代价也未曾停止的蝴蝶。
封洛收回目光,跟上左奇函。转身的瞬间胸前的工牌与垂在锁骨处的银质项链碰撞发出轻微的碎响。
按照左父的指示,封洛会在他视线有停留的时刻适时讲述博物馆内没一件展品的来历渊源和其身后的巨大意义,掩藏的人文或者自然价值寄托于玻璃罩内的物件儿之中。
封洛负责阐释,左奇函负责听。
四十分钟之后如约下课,封洛会和左奇函在博物馆门口道别。左奇函和封洛共同往门口走的时候,少年忽然发出一声极为轻浅的笑,那么漫不经心,那么随意。
左奇函“封洛,你知道吗,你讲那些故事的时候真的很没办法让人共情。”
左奇函“你是伪人吗?”
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的玩笑,却无意引起平静的海水表面冰山颤动崩塌,汹涌起惊涛骇浪。
封洛微微蹙眉,表情有一秒的冰冷,随后那双习惯于沉默淡泊的眼睛,第一次在左奇函的调笑下有了一种不如他所愿的,近乎于愤怒和嘲讽的神情。
封洛“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是。”
少年错愕间,封洛只留给他一个不留情面的背影。灰色的开衫毛衣裹着她的修身又体面的黑色收腰长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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