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鹏举围着囚车,信步而笑,“哎呀,这就叫请君入瓮吧,昂?”
囚车外,站满了一身玄衣的天窗之人。皆目视一处,便是那被烈火包裹的四季山庄。
“还等什么呢?”
周子舒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那满目的狼藉。
白烟遮蔽,四季山庄的一切,都付之东流。只可惜那一幅梅花图,再也无法补齐了。
大火映红了半边天色,周子舒长叹一声。成岭那小子,应该早把老温带走了吧。
段鹏举的声音很不合适宜的在周子舒耳畔响起,没得惹人生厌。
周子舒剑眉蹙起,也懒得多费口舌。
“周庄主啊周庄主,您说您,这些年荣宠加身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能这一首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举动,老段可就看不明白了。”段鹏举摆了摆衣袖,“这四季山庄,有什么稀奇的,原来,也不过如此嘛。”言语里,满是不屑。
蓦地,段鹏举突然转向周子舒,直直盯着,嘴里便是讨伐之语。
“周子舒!这些年,你欺上瞒下,王爷不知道,可我老段,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听其如此,周子舒忽的冷笑一声,“鹏举啊,再不走,你就不怕,夜长梦多吗?”
周子舒仍是端坐着,除了那一声冷笑外,神色再无波澜。
“哦?周庄主难道在这还有埋伏?“段鹏举又恢复了那咄咄逼人的模样。
“是韩英?“
倏的,韩英两字一出,周子舒脸色骤变,痛苦之色难掩。
“韩英,已经不在了。”他叹息着,大袖下的手攥紧,别开目光。
段鹏举一副小人得势的猖狂笑道,“好,好,若不是这位忠心耿耿的领路先锋,我还真不敢相信,您就藏在四季山庄呢。”
阳光散了满地的碎金,却独独落不在周子舒的身上。
周子舒眼尾微红,连道三个好字,“当真是一个好局啊。也对,你本不过就是晋王的一条走狗,真是,好啊。”
“告诉您吧,周庄主。韩英盗得的那块琉璃甲,本就是假的。晋王神机妙算,料想韩英知道阴阳册的秘密,必会带着琉璃甲来找你。这厮如此忠于四季山庄,那就让他给贵庄陪葬吧。”
段鹏举笑得得意,轻轻把住囚车的栏杆,“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周子舒的眸子里,早已被火光映着。
“多看两眼吧周庄主,看一眼,就少一眼咯。”
段鹏举大笑着,围着囚车慢悠悠地走着。
周子舒的衣角早已被捏得极皱,指节泛白,无声地宣告着怒意。
可如今,敌为刀俎,而周子舒不过是砧上鱼肉,再如何恼怒,也无济于事。
风过,吹起周子舒鬓角的碎发。
氤氲的雾气,早已让周子舒本就减退视觉更加模糊。
他深吸着,长叹着。
“四季花常在,九州事尽知。”
言罢,忽而笑起,四散在风中。
段鹏举自讨了没趣,讪讪收回手,从鼻腔里,冷哼一声。
“王爷口谕,他若故剑情深,便给他折了;他若故土难离,便给他毁了。”
火光冲天,断木的烟熏早已蔓延。四季山庄,毁于大火。
门额上的题字,骤然坠落。
段鹏举看得如此,笑得越发猖狂,“周庄主,这都是你咎由自取。”
“你说说,晋王这十年的恩宠,都养不熟你这一条白眼狼。若是换了老段我,何止让你变成丧家之犬,你现在早就尸首各处了。等见了王爷,你自己跟他谢罪吧。”
周子舒缓缓闭上了眼,不再看眼前景,不愿看眼前人。
“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