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检

这天晚上，信一回到冰室，刚刚坐在账台前打开账本，就看见里面夹着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

抽出里面的东西，他倒吸一口冷气，顿时觉得周身寒彻，尸体照片，尸检报告，还有警方的处理结果...那不是你们之前打扫卫生时候看到的旧报纸吗？

从前信一对父亲没有半分印象，于他而言父亲只是一个抽象得不能再抽象的词语而已。

从小到大他享受着龙卷风的培养与呵护，别的孩子拥有的东西，他只多不少。他有自己的大佬，四年前你的出现让他感觉又多了个妹妹，还有十二少与四仔这样的好友，如今又与陈洛军渐渐熟络起来，他从未觉得自己有何缺失。

但现在，过去的事情将他搞得心烦意乱...就像被突如其来的巨浪，毫无防备地卷进一个奇怪的旋涡里。

打烊的冰室里安静得一片死寂，他的身影倒映在不远处的橱窗玻璃上，模糊中与报纸上那个男人竟渐渐融为一体。

从头到尾看完一遍，信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回头把每个细节都详细翻阅一次。把那几张资料塞回信封后，他站起身来在无人的冰室里来回踱步。

半晌，他从口袋里找到烟盒抽出一支，抿唇叼起烟嘴，点火的手微微颤抖，点燃烟头后，他将烟盒随手一抛，自己重重倒在墙侧的沙发上，微卷的头发挡住他的眉眼，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直到那根香烟烧了大半，信一起身叫来提子，仔细询问今天有谁来过或者在附近出没，邮差，外卖，一一盘问清楚但都无果后，提子关心询问他发生何事。

信一没有回答，叼着烟抬起头，眼神冷冷地说：“告诉底下所有人，最近在城寨或者附近遇到什么可疑人员，听到什么可疑消息，不论什么，一五一十全报到我这。”

说完站起身，拿起信封向外面走去。

——

“这是...”四仔看到尸体照片，面罩中的眼神一紧，语气震惊地问“这是什么？你怎会有这种东西？”

“四仔，我信任你，你帮我看看那伤口有无端倪。”

信一没有正面回答，将目光瞥向死者胸口上扎眼的伤痕。

四仔把门反锁起来，拉着信一坐到小沙发上，在茶几上摊开信封里的所有纸张细细端详，信一细细看着四仔的每个动作，手上揉搓着自己的裤链。

“死者身上有被鞭打和灼烧的痕迹，双手被砍断，大量出血，看起来没有旧伤和化脓，应该是死之前不久受的伤...”四仔顿了顿，观察信一一眼，继续分析道，“胸口有重击迹象，但在我看来，最大的问题在这三处弹孔...”

四仔指着其中一张照片：“腹部弹孔的痕迹，不像站立或者运动的时候射入的，出血量和伤口形态也不对...”

然后他拿起尸检报告，“上面却说主要死因是中弹伤及内脏引发的大出血，但与照片上的情况并不相符，很明显，这份尸检报告有问题。”

“那这个...”信一不死心，指着胸口的痕迹问到。

四仔喉结一动，看着他：“你没猜错，这是旋风拳留下的痕迹。”

信一停下搓着裤链的手，站起来不说话，四仔继续道，“但没看过实际情况，我也不敢妄下结论。”

“砍伤，中弹，流血休克，都有可能造成死亡，”四仔也站起来，担心地拉着信一的手肘，“信一，你大佬的为人你是知道的，或许还有...”

信一伸手回握住四仔的拳头，没让他继续往下说，“我明白，谢谢你。”

他长长呼了一口气：“有人千方百计想让我知道，那我可不能让他们失望。”

四仔放下心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说话。”

“别告诉我大佬...”信一认真看着他“还有姻姻。”

四仔点头答应，拍了拍信一的肩膀。

最后，他俩的目光都聚焦在尸检报告上那位叫刘德明的法医名字上。

——

“是吗...”龙卷风拿着电话沉默良久，指间夹着的烟燃烧了好一会也没继续抽，“阿嫂节哀，我这就赶过去。”

信一从外面回来，看到龙卷风拿着包。忙迎上去问：

“大佬，你要去哪里？”

“一个老朋友过世，我去送送他。”

“我陪你一起去吧。”信一担心地看着龙卷风。

“不用了，你好好看家。”

“你自己一个我不放心啊。”

龙卷风抬手抓了一把信一的肩膀，抿嘴朝他微微一笑，“城寨交给你看着，我才走得安心。”

“那我叫提子跟着你。”信一转身叫提子跟上龙卷风。

这次他没有拒绝，走到城寨外，信一送龙卷风坐上车，再三叮嘱提子要照顾好龙卷风，提子也配合地点头。

龙卷风一脸欣慰笑着说：“行了，不过几天而已，这么婆婆妈妈的以后怎么做大佬。”

看见信一点头，龙卷风再次开口，“照顾好自己。”随后摇上车窗。

汽车轮子扬起尘土，信一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渐行渐远的飞机，不知怎的，他有些害怕，害怕这宁静的日子被自己的追查给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