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

警官学院图书馆，你坐的那张桌子上满满堆放了一大沓报纸和图书，你翻出剪切下来贴在笔记本上，报道信一父亲的那张报纸，一一对应着资料与其的各种细节，不时拿笔在上面写写画画...

“26年前九龙城寨毒品走私案，警方缴获一大批毒品，抓获相关人员若干，外号‘毒雄’的毒贩逃脱。”

“警署督查官蓝辉因严重违纪被开除出警队，后勾结毒贩走私毒品被就地正法。”

“25年前的警署表彰大会，一批优秀警官得到升职。”

除了那些案件相关报道，你还找出历年警官毕业大合照与各届校友纪念册。

你转动着笔，轻叹一声，感慨自己能接触到的都是一些官方的报道，要是能看到内部资料或者案卷那就好了。

你看向窗外的风景，学校的氛围很好，那些比你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们来来回回，有些在操场上拉练，有些抱着书本坐在草坪上，你觉得也许这样的生活，就是你走出城寨后所追求的。

再回头瞥见远处那间有人看守的资料室，你停下转笔的动作，然后起身收拾东西走出阅览室。

你的帆布鞋在下楼梯的时候踢踢踏踏发出富有节奏的旋律，姻缘符挂在书包后面跟随着跳动着。

经过杰出校友宣传栏，你放慢脚步，突然在一副展板前停下，上面那副面容和介绍文字与你方才查找资料的某一个细节高度吻合，微风抚来吹起你额前的碎发，你明亮的眉眼闪起一丝光芒。

离开展板，那上面的中年男人棱角分明，眼神坚毅，你暗暗记下上面的所有内容。

——

“你好，我是报社的记者，最近我们在做一个关于缉毒英雄的专栏，想请问一下在贵院做客座讲师的余耀华警官，是否方便接受我们的独家专访呢？”

接待前台的小姐抬头，看见你穿着讲究戴着眼镜，拿着笔记本，文绉绉俨然一副文字工作者的装扮。

“稍等...”她翻阅了一下材料，“不好意思啊，小姐，余耀华讲师已经退休了。”

“啊...那真是不巧，请问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对不起，这个我真帮不了你。如果您有需要可以联系他以前供职的警队。”

“好的谢谢。”你礼貌道谢离开了行政接待处。

厕所里，前台行政小姐洗手时与旁边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同事聊天。“真奇怪，今天有个记者说想找余SIR，他都...”

“哎呀你不懂，现在那些人就喜欢找些老警察、老教师记录采访以前的事情，这叫怀旧纪实。”

“也不知道余SIR现在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学校领导不是去疗养院看望他吗，好不容易熬到退休，却得了癌症，真是可怜...你洗好了吗？”

“嗯，走吧。话说我们晚上吃什么...”

...

她们前后脚离开厕所，里头隔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你缓缓推开门，踩着小皮鞋走到洗手池前打开水龙头，摘下眼镜，镜中的你嘴角勾起一丝微笑。

——

安和疗养院在一座半山腰上，那里空气清新，绿树环绕，鸟语花香，实在是个适合修养的好地方。

但待你骑着自行车从市区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累得半死，心里暗暗想着下次一定要乘巴士上山。

护士姐姐将气喘吁吁的你领到余耀华的面前，此时他正和其他病人一起在草坪上晒太阳。那位余SIR,昔日照片上神采奕奕的警官，如今却已是位行将就木的癌症患者。

坐在轮椅上的男人面色青白，神情老态，头发比龙卷风还要花白，一双深邃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你，被他审视的你微微起了一层汗毛，你知道，这是一双老了也依旧凌厉的警察的眼睛。

你坐在他对面，略微平复气息，小心翼翼开口：“余SIR你好，我是报社的记者...”你穿着跟与去学校那天一样的装扮，将对前台姐姐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仍静静看着你，周围其他老人和儿童的喧闹声仿佛被屏障隔绝，你只在耳边听到他们在罩外嗡嗡的交谈声。

许久，余耀华才淡淡开口，嘴边花白的胡子一同动着：“小妹崽，你不是记者，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你一愣，思考片刻后轻叹一声，笑着摘下眼镜插进衬衫口袋：“警官学院优秀毕业生，多年丰厚经验的缉毒警察，在升职为缉毒总长后不久，为什么转回学校教书了？”

余耀华一挑眉头，眼神比刚才更加防备：“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叫人把你轰走了。”

无奈，你只能从包里翻出那张关于蓝辉的旧报纸递给他。余耀华接过报纸，浑身像是被击中一般呆滞几秒，随后嘴巴一抿，眼神动容地看向你：“你是...”

你小猫似的眼睛一转，努力装作想要微笑，却不受控制地嘴角向下的样子，略微带着哭腔说：“余SIR，听说你是我爸爸的战友...”

“咳...”余耀华身体前倾低下头，随后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小妹崽工作做得不够到位呀，我听说阿辉生的是个儿子啊。”

“噗嗤，”你也笑起来，自嘲自己伪装不打草稿的草率，也感叹着这位老警察的敏锐，然后定睛看着他，“这么说...您真的认识蓝SIR咯？”

你们二人笑了一会儿，余耀华又恢复到刚刚一丝不苟的严肃表情，只盯着你看，一言不发地坐着。

你也不再继续追问，就这么陪着他静坐，沐浴在城寨看不到的美好的阳光里。

坐了不知道多久，一旁的护士姐姐过来提醒：“余先生，吃药时间到了，我们也该回房了。”

你起身收拾东西，给他微微鞠了一躬：“我还会再来的。”

离开疗养院，树叶间斑驳的光斑随着微风摇曳变幻，你把持车头控制方向，目光却被山脚下的城市景色吸引，骑车下山的风景让你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