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

晚风凉爽，机车驰骋在路上，你双手轻轻抓着他的外套，前方路口红灯亮起，一个轻刹，使得你微微贴近那具身体，你趁势伸长双臂轻轻搂住他的腰身，信一很瘦，但却很结实，靠着他让你感到安心。

信一侧头回望一下，继而又望向前方，依旧驾驶着车辆，你侧脸紧贴住他后背，途径的路灯飞快掠过眼前，风声呼呼地吹，你闭上眼睛静静养神。

恍惚间，回想起自己十六岁那次失败的告白。

——

当天生日，十二少送了你一套漫画书，四仔送了你一双球鞋，而信一则送给你一个游戏机。

十二少伸手夺去，看着盒子上面的包装两眼放光:“信一你太偏心了，我生日的时候你都没送过我这么好的东西！这可是最新款的游戏机！姻姻要专心念书，用不上这个的，还是给我吧！”

“想得美！”你抬手就要去抢，跳了两下够不到。

旁边的信一推了他一把，拿过游戏机就塞到你怀里:“得了吧，除了女孩子的玩具你没兴趣，哪次姻姻的东西你不插一脚。想要，叫TIGER哥给你搞一台呀。”

笑死，跟着这几个大男人屁股后面，你的那些玩具哪里像个女孩子玩的？

十二少不服气地撅起嘴：“小气鬼。”

你见状将盒子丢给十二少，跟他说道：“哪，给你帮我试玩，等你会弄了再教我，要是到时霸占着不给我玩，我就叫信一打死你，哼。”

十二少得逞后呵呵直笑，迫不及待拆开箱摆弄着，但是说明书横看竖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一会就没了耐心，“啧，点解这个说明书都是日文的？四仔你帮我看看...”

见他们蹲在房间里研究游戏机，你戳戳信一的背，小声地叫他跟你上天台。

“怎么了又没吃饱？这不是刚回来吗？”信一调侃道。

“我有东西要给你。”

“哇，你生日喔，还送我东西，搞什么鬼...”此时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准备。

你递给他一个小小的符牌，也交出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是不是又闯祸了呀...”信一笑着接过，仔细一看，那是一枚串成钥匙扣的姻缘符，正反面分别刻着“良缘”和“赐福”二字，小牌子周围镶着金边，很是精致。

远处，天空传来轰隆隆的声音。

“这是...”信一不解，“我妹妹也开始催婚啦？”

没等他话音落地，你鼓起勇气开口：“信一，我喜欢你。”

恰好此刻，一架飞机掠过你们头顶，发动机的声响震耳欲聋，信一只看到你的嘴巴在动，但是听不清你说了什么，似乎能从唇语读出，他的名字后，跟着四个字眼。

飞机离去的声音渐行渐远，你们默然面对面，空气尴尬得凝结了几秒。你涨红了脸，体温急剧上升，待再次张嘴，喉咙里像结了冰，浑身的毛孔都散发着僵硬。

信一看出你的不对劲，先开口问：“怎么了？不舒服？”

你着急迎上去，“不是的！信一，我不想做你妹妹，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好看的瞳孔一缩，很是吃惊，“可...可是我们现在不是天天在一起吗？”

“那不一样！”你继续上前，拉进彼此的距离，抓着他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小猫一样的眼睛认真看着他： “信一，以前我还小，不知道也不确定什么叫喜欢，但我现在确定，我喜欢你。”

信一眉头收紧，喉结微动：“姻姻...我当你是妹妹，你怎会生出这种想法？”

你声音已经紧张到颤抖：“我...不想再看见你身边出现任何漂亮姐姐，而我只能笑着跟你们打招呼...”

说完你便哽咽住了。

信一注视着你急切的表情，恍然，发现当初那瘦弱青涩的小女孩，如今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天你穿着一条水洗蓝色宽筒短裤，露出修长纤细的腿，白色衬衫下摆没有扣紧，而是在腰前打了个小结，前襟张开，露出里面的打底衫，肩上的吊带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清纯又勾人。

一头长发黑亮柔顺，被一条波点纹发带扎得整整齐齐，几缕发丝落在白净修长的脖子边。

听到告白的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你长大了。

信一抽出自己的手，抓住你的肩膀，微微俯身认真地说：“姻姻啊，你现在还小，我比你大了差不多十岁...你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不听！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咬牙，显得腮帮子鼓鼓的，秀气的眉毛皱在一起。

“怎么会，我跟大家都一样像喜欢妹妹一样喜欢你呀。”信一轻声劝慰道，将那枚姻缘符放回你的手上，“你还小，以后会遇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念书，才能离开城寨啊。”

“信一！”楼下传来十二少的喊声，“东街有人械斗！”

“来了！”

临走前信一揉揉你头顶的头发，“你放心，谁也抢不走我，我们永远是你的家人。嗯？”

你的眼里沉重得像是盛满了海水，在夜色中潋滟流转，透过水光望着他坦诚真挚的神情，只能重重点了点头，以示这场告白的结束。

信一转身的一瞬，“砰”的一声，你听见自己心脏裂开的声音。

待他飞奔下楼的身影消失，眼泪才决堤而下，你紧紧抓着姻缘符，眺望飞机离开的方向，是啊...你是要离开城寨的，而信一的一生，都紧紧绑着这个地方。

那个夜晚星空晴朗，但你心中的雨，下了好久好久。

此后见面，你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他也一如既往地像对待妹妹一样待你。

——

机车停在你校门不远的路口，路灯下，他好看的背影就在你眼前，信一的肩膀很宽，腰身却比一般男子纤细，那是最适合穿衬衫的身材。

你不舍下车，脑子里还想着那场尴尬的告白，低着眉头不敢看他。

“姻姻，准备考试了，好好复习啊！”

“嗯！”你点点头，不想让他担心。

“等你考完了，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真的？”你抬眼，“那我想你骑摩托车带我去太平山看日出！”

“就这样？”

“对。”你肯定道，微微一笑，“一言为定哈，拜拜。”

你与他摆手道别后转身离开，背后的书包随着脚步轻轻抖动，跟着一起晃动的，还有那枚姻缘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