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如往常一样,龙卷风让信一送你回学校。
你看望完母亲下楼,走到巷子口,信一倚靠在墙边等你,此时他正把玩着那把蝴蝶刀,抛起、落下,刀尖在他好看的手上变幻着各种形态,闪亮出微微寒光,见你出来,他行云流水地收起刀尖。
信一与你一前一后走在狭小的巷道中,许久未说话,你静静听着耳边街坊邻居在屋内发出的声音,有打骂孩子的,有老人闲聊的,有谈情说爱的...
信一在前头走着,裤链随着抬脚走路发出好听的声响,好像在给耳边的生活百态奏响着节拍。
你们踱步到一个比较安静的便利店前,每次看望完母亲,你五味杂陈,信一都会默默地,有时带你去吃夜宵,有时给你买零食,当然主要还是看你出来时候的表情。
他买了两瓶绿宝汽水,顺手撬开瓶盖,递给你一瓶。
你接过来,冰冻的玻璃瓶上还流淌着几滴水珠。
“信一...”
“嗯?”
“你爸爸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信一小时候问过龙卷风,自己父亲的事情,龙卷风只说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生病临终前把信一托付于他,其他的不再多说。
信一从小在龙卷风身边长大,早已将他视为自己的至亲。
若不是在打扫时发现的旧报纸上看见那个跟信一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男子的新闻,断然勾不起他挖掘身世的兴趣。
新闻标题赫然写着:警署督查官蓝辉因严重违纪被开除出警队,后勾结毒贩走私毒品被就地正法...
上面刊登的,也许是他唯一一张能拥有的父亲的照片。
信一拿着报纸去问龙卷风,从小到大,他跟龙卷风无话不谈,没有秘密,但这次,龙卷风只告诉信一,他父亲是个好人,事情已经过去。就没得到再多消息。
信一摇摇头,说自己早已不在意,他从未见过父亲,对他来说龙卷风就是他的亲人,既然龙卷风说事情已经过去,那就是过去了。
但他最不会骗人了,你望着他的神情,就明白他只是不想再纠结从前的事情而影响如今的生活。但,烟灰落在眼镜上,不弹开怎么看得清呢?
你的母亲,他的父亲,就像只有彼此才能交谈的小秘密,柔软而又隐秘。
信一转开了话题,叮嘱你注意安全,城寨里流通着一种新型毒品,说明最近不太平。
你咬唇,犹豫再三还是问脱出口:
“你为何不怀疑陈洛军?”
信一大惊,你们刚才明明还在一起吃饭,你接着说:“我跟他只有一面之缘,不晓得他跟龙叔有什么渊源,也不晓得你们相处的细节,但当初他夺得一袋白粉进来城寨这是事实,也足以说明这个人并不简单。”
“你怎会知道这些?”信一靠近你一些不解地问,压身而来的阴影让你有了些许压力。
你眼珠一转,飞快想出应答,“城寨里都传遍了呀...”
信一与你解释,陈洛军为人老实,留在城寨后一直努力打工攒钱以归还龙卷风的债务,他生性敦厚,又助人为乐。与他相处过程中也并无发现端倪。
也许是你习惯了用最坏的打算看人,对不熟的外人天然抱有一种不信任感。而信一,永远那样赤诚,只要下定决心坦诚相处,就不会再起疑心。
“信一,我觉得这次的事情...也许会是调查你父亲的事的一个契机。”你不愿意轻轻放过任何一个线索。
信一笑叹,伸出手摸摸你的头说,“城寨的事情,什么时候要你操过心?好好读你的书,然后离开这里吧。”
说完提步往巷子外走去,你小跑着跟上他。
是啊,城寨的事不用你担心,你担心的从来都只是信一而已。
在没看见的地方,你们离开的小卖部的拐角处,昏暗的灯光里藏着另一个人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