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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似是旧人来

月与人间(王星越张遮)

王星越张遮宁安如梦

今天是谢添第一天当值。

进了刑部衙门,主事的官员领着他们进了内堂,吩咐道:“卯时之前,整理好需要批复的案件,依次放在各位大人案前。红漆金印的,放在那儿。”

他指着堂上,“断案如神”四字匾额之下的桌案,也就是刑部尚书的位子,属意吩咐道:“张大人极重规矩,案卷务必放齐整。”

同来的三个小吏纷纷点头,主事不放心,复又交代:“张大人喜欢清净,切勿在衙内嬉闹。”

刑部的官员卯时才上衙,吏员则需提前准备好案件,方便官员批复。大到官员贪腐,小到偷鸡摸狗,无不需要复核。

谢添自小就爱听母亲讲故事,各种惊奇诡谲的悬案,真假难断的冤案,惊心动魄的奇案,无一不叫人心驰神往。

而所有的故事里,都有一个叫张遮的大人。

他观察入微,断案如神。刚正不阿,执法严明。

有朝一日加入刑部,追随这位传奇般的人物,洗冤断罪,肃清奸佞,是谢添一直以来的梦想。

偏偏天不从人愿,不仅家中父亲不允,科举也屡试不中。无奈之下他只好屈就为吏,再寻长久之法。

卯时还没到,便已有一人安静地踱进了内堂。

他先是检视了一圈桌案,微蹙起了眉头,但也没说什么,只坐在了最上方的桌案前,开始翻阅卷宗。

主事站在案前伺候,谢添捧着刚整理好的一沓卷宗,递送至案前。张遮没有抬头,只微微点了点头。

他聚精会神得翻阅着卷宗,一旁的另一个小吏附在谢添耳边小声说:“张大人居然是第一个到的,果然如传闻所说,十分勤勉。”

谢添道:“那是自然。”

另一个小吏也凑上来说:“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果然是铁面判官,不苟言笑。”

“嗯咳!”主事用眼神示意三人不要交头接耳,三人自是识趣地散了。

待到午时,堂上的男人终于从卷宗中抬起了头。只觉得角落里有个背影,看着有些熟悉。

再看他从书架上取案宗的模样——成卷的叠成三摞,两边大,中间小,成册的叠成两摞,左右各一摞。这乖离的习惯,不是谢添是谁。

没想到三年不见,他已经拔得这般高了。过去只到他肩膀的小娃儿,如今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了。

张遮与谢添的母亲是旧识,谢添自小像极了他母亲,看着乖顺,心里却是个执拗有主意的。

他父母原也没指望他封侯拜相,只道是一生平安顺遂便好。

谁知这孩子大了不由爹娘,他偏是个天资过人还刻苦的。十一岁瞒着家里参加乡试便一举中第,铁了心要考取功名,日后入仕为官。

这原本也没什么,毕竟为官也不是丢人的事。只是他偏还想入刑部,断案执律,这可触了他父亲的逆鳞了,关在家里好几天不给饭吃。

父子俩谁也不肯让步,最后还是他母亲看不下去,直接把谢添送到了自己这儿,说是让他带着磨磨性子。

张遮并非科举入仕,又喜欢清净,原本是不收门生的。只是碍于故人的面子收下,想着过几日便送回去。没想到谢添这孩子确是天资聪颖,又勤恳好学,颇合他的心意,这一带便带了三年。

后来各有各的公务家事,谢添便不再来了,算来上次见面已经是三年前了。

张遮尚兀自回忆,谢添已走到了他面前。正想向他作揖行礼,张遮已先一步阻止了他,只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二人进入张遮平时小憩的后堂,张遮这才道:“你这又是何必。”

他素知谢添志向,只是官、吏毕竟有别,官是为天子谋事,是上流。吏是做粗活的衙役,是下流。

谢添反问道:“莫非老师看不起吏使?”

张遮心道,可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惯是会拿人软肋。他自己便是吏考出身,受恩师举荐为官,又怎么会看不起吏使。

只是凭谢添的家世,若不是执念于刑部,何至于做此等粗重的活。

张遮看着面前的少年,三年不见,他黑了一些,眉眼长开了,若非神情还带着少年特有的飞扬,已俨然是个大人了。张遮问他:“你就这样喜欢刑部?”

谢添回他:“倒也不只是喜欢刑部,也喜欢老师。”

张遮见他直直地望着自己,那双如春波翦水的眼睛,与她的母亲可说是一模一样。眼中映出自己的模样,一时竟晃了神。

“老师?”

听到谢添唤自己,他方才回过神,沉声吩咐道:“以后还是唤我大人吧,让旁人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不知惹出什么是非来。”

言下之意是允许他留下了。谢添原也是碰碰运气,没想到张遮竟真会允许自己留下,一时间喜出望外,张手抱住张遮道:“谢谢老师!哦不谢谢张大人!”

张遮忽然被他这么抱住,下意识想要挣脱,挣了两下竟然没脱开。想起他母亲曾提起,这两年他被赶去了边塞。

原以为凭燕临那护短的性子,必然是舍不得他吃苦的,没想到倒也没有在军中吃闲饭。

谢添抱够了,自个儿便松了手,开心得跑了出去。张遮原是不想留他的,但转念一想,以谢添这执拗的脾气,自己也未必拧得过他。毕竟还是孩子心性,也许过几天觉得腻了,也就自己走了。走之前别惹出什么事端来才好。

可惜偏就是天不从人愿,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张遮刚下了朝,还没走进府衙就听见喊数声。十一,十二,十三……

这是有人犯了错,在挨板子。张遮心中咯噔一下……众人皆知他刚直,在府衙中犯了错的,极少宽纵。心中没了侥幸,行事自然也谨慎,因而府衙反倒很久没动过板子了。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张遮快步走进前厅,果不其然,趴在凳子上受刑的,不是谢添是谁。

主事上来见礼,张遮问:“这是犯什么事了?”

主事回禀道:“谢添今早上值时,偷偷翻看山西送上来的卷宗。”

张遮点头,各地送来的卷宗属于刑部机要,即便是刑部官员批阅,也是按权责分配,不可越级调阅,这是刑部的铁律。

即便是宰辅想查卷宗,也得携公文手谕,不是想看便看,更何况是府衙中的杂役。

往轻了说是犯了刑部的规矩,往重了说是图谋不轨,再或者扣上些更重的罪名,也不是不行。

张遮自是知道谢添为何去翻卷宗,但他不是徇私之人,何况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私翻卷宗都是犯了规矩。谢添本就身份微妙,若是让人发觉了他的身份,此事就更说不清楚了。

张遮只能眼看着谢添受刑,十七,十八……心中纵是不忍,也只能看着。

处罚毕了,衙役将谢添从长凳上架起来,拖到张遮面前,主事请示张遮:“张大人,谢添辩称自己翻阅卷宗只是好奇,您看是继续审还是赶出去作罢。”

挨了二十板子尚且一声不吭地谢添,听到赶出去三个字,支撑着抬起头,用哀求地眼神看着张遮:“张大人……求你……别”

张遮如被梦境惊醒,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姜雪宁也是这样望着他,求他帮帮燕家。而他……也因此留下了此生最大的遗憾。心中猛然一痛,垂下眼,几乎是咬着牙道:“念初犯,罚俸三月。”

众人闻言皆是面面相觑,且不说张遮平日里如何,即便是放在别的府衙,衙役犯了这样的事,也断不能留用了。

就连刑部左侍郎都忍不住问:“大人,您……确定?”

张遮仍在旧日的回忆中出神,只木然地点了点头道:“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留下吧。”

谢添也没想到张遮竟会宽宥,也不知是身上太痛还是松了一口气,就这么晕了过去。

吏部的大堂上坐着个中年人,高眉阔目,五官硬朗。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的风霜,与睿智深沉的双眼,不怒而威的气度,交汇出某种令人既敬畏,又仰慕的威仪来。

吏部尚书李大仁,将今科会试的答卷奉上案前,小心回禀道:“宰辅大人,这是本届最好的几份卷子,您过目。”

谢危接过卷子,不紧不慢地翻阅。李尚书一直觑着他的神色,却丝毫瞧不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明明是早春,却已紧张得额头都沁出了薄汗。

谢危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眉头微蹙,轻声念道:“明法治,去私恩。令必行,禁必止。”

李尚书下意识拂袖擦了擦额头道:“这是张大人的门生……”

谢危没等他说完,已朱笔一挥,划去了一个考生的姓名。

待他走远了,候在一旁的吏部侍郎丁勉才拍了拍胸脯道:“终于走了,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

他上案前收拾答卷,捧着唯一一份被朱笔勾画过的卷子问:“老师,这份可是您最满意的卷子。”

李大仁摇头道:“圣上既命宰辅大人为主考,自然是以他的朱笔为准。”

丁勉不解:“九份卷子,偏只划掉这一个,还是张大人的得意门生,宰辅大人该不会是公报私……”

“住口!”李大仁赶紧喝止丁勉:“岂不知祸从口出!宰辅大人辅政二十载,乃天子少师,先皇亲封顾命。他的是非你也敢议论,是嫌咱们吏部日子太好过了不成。”

谢添再睁开眼时,正趴在一张小床上,好像有人在摸他的屁股,又辣又痒,吓得他一激灵,想翻过身来,刚一使劲,差点没把自己又痛晕过去。

“老实趴着。”背后传来张遮的声音。

谢添勉强支起胳膊,转身看去。张遮左手捏着个白色瓷瓶,右手拿着块小木片,正在沾着药膏往他的屁股上抹。

谢添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脑门,脸烫的能煮鸡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张……老师……张……张遮你干什么呢!!”

张遮闻言也是一愣,停下手里的动作道:“喊我什么?没规没矩,给你上药,还能干什么?”

谢添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你府里就没有个什么……什么下人之类的吗?”

张遮被他问得越发摸不着头脑:“有两个老嬷嬷,怎么了?”莫不是这位大少爷抹个药还要人一旁伺候着?

谢添只觉得有口说不清,支吾了半天,最后还是认命地趴在了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道:“你快点。”

张遮一边抹一边漫不经心道:“现在知道丢人了?偷翻卷宗的时候不是胆子很大么?”

谢添轻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张遮语重心长道:“玩够了就赶紧回去,今日的事若是让有心之人编排,攀扯到你爹身上去,还不知惹出什么麻烦。”

谢添生气,转身瞪着张遮道:“我何时玩了,我是认真想一辈子跟着你……做刑官的。若非父亲不允,我早就三甲及第,风风光光入了刑部,何需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见张遮面色严肃,又忽然没了气势,小声呐呐道:“何况你和我爹一向不对付,何时又替他操心了起来。”

张遮却不咸不淡地回道:“我和你爹只是偶有政见分歧,何来不对付之说。宰辅大人乃社稷股肱,我替他操心一二也属分内。三甲及第……”张遮忽然失笑:“你对自己倒是有信心。”

谢添不满道:“怎么说我也是天子少师和刑部尚书教出来的弟子,人家都是靠着父辈荫蔽,平步青云。我倒好,跑着都上不去一个墙头。”

张遮勾了勾嘴角,收了手中的药膏,起身道:“休息好了就赶紧回家吧。”

谢添为难道:“平日里出门就已经偷偷摸摸了,现在伤成这样,回了家还怎么瞒得住!老师,你不会这么狠心,看着我被老爹关起来吧?”

张遮嘴上说:“你被宰辅大人关起来,与我何干?”却也没有真要送客的意思。

这间屋原本就是谢添的,过去他与谢危闹翻,被送到张遮这里,一住就是两年多。

张遮为官清廉,也不喜骄奢,任刑部尚书多年,府邸仍是当初他进京时买的那一处。唯一一次扩建,还是为了给谢添辟一处练琴的小院。

说是府邸,不过一个十米见方的小院,两间卧房,一间书房。别说宴请宾客,家中但凡多出第三个人,都没处住。

别的三品大员,妻妾,子女,奴婢,上下几十口人终归是有的。只有张遮孑然一身,年已近不惑,院中却只有两个定期来洒扫的嬷嬷,过得像个出家人。

谢添常常觉得张遮就像个神仙,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仿佛只要日日阅卷断案,主持正义,就能当饭吃。只是不知道他曾不曾羡慕过这人间的烟火,曾不曾想过要与谁共度一生。

只有一次,在某个雨夜,谢添看见张遮望着母亲的背影,神情与往常有那么一点不同。那一刻谢添觉得,他视若神明的张遮,忽然有了烟火气。可偏是这烟火气,又让他显得这样孤独。

那时候谢添想,如果我陪着老师,他会不会觉得不那么孤独。如果我一直陪着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人间烟火,却感觉不到温暖。

而他的这个念头,终究没有躲过父亲大人锐利的眼睛。被发配边疆的这三年,塞北刺骨的寒风没有如父亲所说,吹灭他心中荒唐的妄念。相反的,这颗种子已生根发芽,任谁都再拔不掉。

谢添告假卧床的这些天,张遮亦命府衙将卷宗送到他府上批复。有时谢添赖在书房,他便一面批阅,一面去了具体名讳,给谢添讲解案情。

谢添毕竟受了伤,精力不济,听着听着乏了,趴在桌案上便睡着了。张遮说着说着旁边没了动静。偏头一看,谢添那神似他母亲的脸,就这样静静地凑在他脸旁。

此情此景,曾是张遮想要伸手抓住的未来。却在那件事之后,成为了永远的奢望。如果……张遮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惊觉自己的想法过分荒唐,想要起身,慌乱中打翻了一旁的茶盏,惊醒了酣睡的谢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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