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争斗突然就激烈了,死的人很多,二殿下干脆穿着外衣休息,暗中结交的臣子们送来一叠又一叠信,京都这片无聊的死滩落入一颗巨石,差点把整个京都砸了个透。事情发展得太多太快——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二殿下和范闲争斗之时棋差一招,范无救死了。
二殿下领了一纸婚约和半年的禁足回来。
二殿下看起来很不高兴,其实我也是。
但人死了,谁都没办法。在监狱里我是见他最后一面的人,在想这个人怎么眼泪这么多。我怪他不回答我,我怪上次小厨房做酱牛肉的时候嫌他吃太多瞒着他,我怪我自己眼中无泪、看着无情,我怕要是有天下去见他,我说我当他是生死至交,他不信。
谢必安说到这,沉默着回忆起很多事。傻徒弟乖乖等着,等着师傅回神才开口说:“听起来真可惜。你们关系一定特别好。”
“是啊……”谢必安挤出一个苦笑,死一个人明明不是大事,可他的眼泪却在自己心里烙了铁印。
“那个人——也就是二殿下,听起来……也不是特别好。”傻徒弟缓缓问,“难道他没有什么高兴的时候吗?”
“有啊,他娶妻了。”谢必安即刻回答。
谢必安回想说:“二殿下禁足解除之后,我去了江南一趟,在南庆还没有北风过境的时候,我快马加鞭回去了一趟,帮忙准备二殿下的婚事。”
傻徒弟嘿嘿笑了两声,眼神好奇又开心,问:“师傅,新娘子好不好看?”
“说你傻,你还来真的?世界上哪有不好看的新娘子。”
“什么嘛……她长什么样子呀?”傻徒弟问。
谢必安试着回想,才发现王妃的样子已经在记忆深处变模糊了,只能如实回答:“她的样子……我记不得了,她是个爱穿红衣服的好姑娘,爱跑马,爱笑,武功不错,二殿下总是把她挂嘴边,说她是光,是太阳。”
“哦……听起来真暖和。”傻徒弟眼睛里冒星星,北国的孩子总是向往温暖,这是刻进骨头里的一种追逐的本能。
“是啊,那是一段格外温暖的日子……”谢必安继续说了下去。
其实一开始,他们两人不算特别顺利。谢必安坦言。
我还挺担心的,总听街上的流言说那姑娘天天在家磨刀,我真的怀疑过她会不会有天生气拿着刀追杀二殿下,殿下体力不好,感觉必死无疑。
不过后来……二殿下去了一趟林郡主的府上,回来之后就总是说起叶姑娘的事情,还上房顶约她聊天,二殿下心思深,我搞不清楚那时候他的目的,我看见过他一个人偷偷要来叶姑娘的书信模仿她的笔迹,也发现他默默把自己的衣服换了一个色系,外衣必须要变颜色的时候,就把内袄换成红色的。
这种小心思我看出来了,我不清楚殿下这位聪明人看没看出来。
等着他带着叶家姑娘去参加范闲的婚礼时,我觉得二殿下有些变了。或者说,他选择开始在叶家姑娘面前当一回真的李承泽,一个年轻又温柔的,会展露害羞和真心的及冠少年。
不知为何,我居然感到了一阵欣慰。